文/苏炳森
目录
引言
基督教古典教育简史及其在美国的复兴
为什么是基督教古典教育
在中国发展基督教古典教育的环境与前瞻
发展基督教古典教育需要注意的几个关键问题
基督教古典教育理论参考书与经典例举
一、引言
今年4月在北京召开了基督教教育的研讨会,我在问题回应中提出思考基督教教育首先要面对的两个基本问题,一是“到底要不要基督教教育”,二是“要什么样的基督教教育”。在此,我将着重续谈第二个问题,虽然这两个问题不能截然分开,因为只有具体考虑“要什么样的基督教教育”才可能真正落实对基督教教育总体性质和目标的坚持。第一个问题只是粗糙地说到教育性质上的界限,第二个问题才具体、正面地将此界限竖立起来,并且将其中的内容充实起来。可以说,如果不认真思考第二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不但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而且往往导致在基督教教育的名义下不知不觉地混进过多的世俗教育理念及其做法。
虽然现阶段我们还要花很多精力对家长乃至同工们讲明第一个问题,但从基本的信仰理解来看,第一个问题还是比较清楚的。如果说教育本质上就是信仰的传承,那么基督徒当然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迦南地的教育[1]。一方面,基督教教育或者说信仰的传承,是上帝美好的旨意和严肃的命令(申6:4-9;诗78:1-8;弗6:4等);另一方面,只有基督教信仰才有可能达到让一个人成为人的根本教育目标;第三方面,教育不但关乎结果,更是关乎过程,教育过程本身也带有敬拜的性质,百科知识的教导、学习和体验要么以封闭的受造界为参照点(各式各样的无神论),要么以上帝为参照点;要么间接地指向自身或其他偶像,要么间接地指向对创造主和救赎主的认识、感恩、爱慕和尊崇。
因此,教育出于上帝(的吩咐)、依靠上帝(的恩典)、归回(对)上帝(的敬拜),就教育性质而言,基督徒进行基督教教育乃是理所当然的并且只能是惟一美好的选择。但是,在这惟一选择下我们还得进行更深层次的选择,因为基督教教育乃至整个教育的具体形态在近现代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和断裂,使得古典教育模式与现代模式在教育理念、目标和方法等诸多方面尖锐地对立了起来。从而,基督教教育实际的开展将面临这两种模式中非此即彼的选择。在目前中国家庭教会教育的讨论和建立中,一开始就好好面对和思考这一问题,将深刻影响到基督教教育乃至教会本身未来的建造。到底要基督教古典式的教育呢,还是现代的?什么是基督教古典教育?基督教古典教育好像已是个既定事实,那么有没有现代的基督教教育?为此,我们先得稍微考察一下这些教育观念与模式的历史演变。
二、基督教古典教育简史及其在美国的复兴
首先得看看“基督教古典教育”中“古典教育”一词的意味。对这一教育形态的定位,其实可以用其他比较相近的词来描述,比如“自由教育”、“人文教育”、“博雅教育”等,甚至与最近大学里非常热门的“通识教育”都有重大关系[2]。我们斟酌了很久,最后觉得采用“人文教育”或“古典教育”比较好点,“人文教育”既标示了内容,又体现了跟文艺复兴—宗教改革—清教徒这一重大历史阶段的内在关联,但容易让人联想到“人本主义”[3]或误以为仅仅是现代专业意义上的“人文学科”的学习;“古典教育”凸显了教育的现代性难题,又指出基督教教育两千多年来的宝贵积累,但也容易让人落入狭隘的“古今之争”而非实质性的基督教与非基督教教育之争。但考虑到指出当前教育的“古今之争”正是深刻地思考教育的实质之争(可说是古老的“雅典与耶路撒冷之争”)的关键路径,最终我们就倾向于采用“基督教古典教育”的提法[4]。
基督教古典教育及其潜在的脉络源远流长,上可追溯到犹太人被掳归回后正式定型的会堂教育,新约时保罗就是在这样严格的训练下成长的;然后是教父们在希腊-罗马文化下的教育实践与主张,这时候基督教开始正式思考基督教与异教文化的关系,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游斯丁、克莱门特、德尔图良、奥利金、哲罗姆、奥古斯丁、卡帕多西亚教父等。德尔图良反对基督教跟希腊文化的结合,但是即使在他反对的言辞中所采取的思考和修辞方式也深刻地反映出深厚的希腊-罗马文化学养。而主流的代表是奥古斯丁,他在《忏悔录》中对自己曾经迷恋异教文学深表懊悔,但在《论基督教教义》一书中论到基督教与人文学习的关系,他又提出了“基督教文化宪章”[5],他也曾经有过系统撰写文法、音乐、辩证、修辞、几何、代数和哲学等艺学科的计划,但是最后只完成《论文法》和《论音乐》两书[6]。奥古斯丁对人文学问既支持又警惕的悖论式立场值得我们深思,这是现今进行基督教古典教育所要处理的重大问题,一方面要看到人文教育(liberal arts,自由教育)某种意义上的积极作用,另一方面更要知道只有福音能让一个人“自由”,即悔改、成圣,达到历世历代教育所宣称的使人成为人的根本目标[7]。
到了中世纪,成型的“七艺”教育体系开始建立,卡西奥多鲁斯(Cassiodorus)为了取代异教徒马蒂纳斯•卡佩拉(Capella)的著作《墨丘利与语文学的联姻》(The Marriage of Philology and Mercurius),撰写了《论神圣文献与世俗文献》(Introduction to Religious and Secular Texts),正式将七艺(文法、修辞、逻辑、代数、音乐、几何、天文)与基督教教育联系起来[8],正式奠定了中世纪七艺的教育体系,直到今天的古典教育都基本上还在这一模式下运行。在七艺中,前三艺(The Trivium,指文法、逻辑、修辞)是基础性的,是学习其他具体学科的基础,而后四艺(The Quadrivium)所代表的专门学科则在不同的时期有所变化和增加。值得注意的是,随着11世纪经院哲学的兴起,三艺中逻辑的教学渐渐占据了主导性的地位,甚至影响到对文法和修辞的理解与运用方式[9]。以逻辑和哲学思辨为重的教育至今还是天主教教育的基本风格和特色,而现代教育片面注重经验,又被实证主义哲学所捆绑,在这方面已经远远无能为力,现今提倡基督教古典教育很重要的一个目标就是重新恢复深入思考和思辨的智识训练。可以想见,逻辑与智识教育对片面地处于反智倾向、灵恩式思维与说话方式的家庭教会是一个很好的提醒与纠正。
这时期片面突出逻辑训练的风气到了文艺复兴的时候有了很有意味的转变,伊拉斯谟、维夫斯(Vives)等基督教人文主义者攻击经院哲学,主张凸显三艺中的修辞,并且将此跟社会改革和对公共事务的关注深刻联系起来[10]。他们将文化主张付诸实践,改变了大学艺科教育的风格,创办了许多人文中学。基督教人文主义接下来大大塑造并继续影响了改教家和清教徒,比如加尔文就明确肯定人文教育的不可或缺:“我们并不拒绝卓越之训练。上帝的圣言固然是所有学问的根基,但人文学(the Liberal Arts)有助于对圣言的充分掌握,故此不能废弃。”随后的清教徒是明确掌握和应用基督教古典教育的典范,据说他们迁徙时,随身携带的不单单是圣经和加尔文的《基督教要义》,还有拉丁文语法书和研究古典文学的书籍[11]。改教家和清教徒发展出经典性的整全教义(如《基督教要义》、威斯敏斯特三大准则),并且注重灵修与实践,关注家庭与公共事务,努力建造圣约子民的社会,因此是基督教教育及其目标不可替代的典范,这与其后整个近现代哲学及其教育的世俗化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注重清教徒式的基督教古典人文教育,对目前家庭教会思考自身处于政治-社会转型关键时期中的历史使命尤有提醒,比如我们深沉的反智倾向,长期在某种错误政治神学的倾向下对公共事务漠不关心,基督徒知识分子也往往个人主义化(如对教会委身度不高、忽略家庭建造)和惟理智化(如忽略日常的灵修与实践)等问题。
此后,随着启蒙运动中世俗哲学的兴起及其在教育上的应用(从卢梭到杜威),现今我们这些第一代基督徒非常熟悉的世俗教育形态开始慢慢冲击两千多年来的古典教育,尤其是当其依附于国家主义成为主导性的教育模式时。即便如此,无论中学还是大学,对古典教育的坚持和重提一直没有中断,比如二战后美国许多人在古典教育的主张和实践颇引人注目。由于公立教育的危机和败坏(如暴力、枪杀、毒品、同性恋、文盲反增、教育商业化、家庭的解体、虚假的价值中立等等)、共同体凝聚力大大下降这一自由民主社会的固有顽疾等诸多因素,诉诸于共同的西方文明及其价值观来解决公立教育的问题和民族国家竞争力的问题,成了古典教育、自由教育、人文教育、通识教育复兴的重大原因。当然,基督教古典教育的复兴更深层的原因得追溯到“伊甸园之伤”以及近年来新加尔文主义对“基督教世界观”的再次强调。伊甸园之后人类从来就存在着基督教教育与世俗教育、救赎与自义的根本性抗争,只是到了启蒙哲学之后人类社会亮出鲜明的人本主义和无神论立场,这一争斗才更加明确地成为势不两立之态。如果说古典人文哲学因其形式上的真理追求和话语方式后来成为基督真理的载器和表述系统,使得古典文化成为基督教教育本身的必要成分和必然需求,则整个启蒙后的现代文化及其教育,由于鲜明的理性主义、经验实证主义、价值相对主义、科学主义、功利主义、历史主义、国家主义、民族主义、民主主义、自由主义、平等主义、个人主义等等基于人本哲学的意识形态,主动成了对抗基督信仰的教育和文化系统。在这个意义上,则不可能有“现代的”基督教教育,只有古典式的基督教教育。
目前美国古典教育脉流众多,总的来说可分为世俗的古典教育与基督教古典教育两种,不过因为都处于反现代的倾向,就有许多相似和重合之处,比如都强调对经典的阅读(推荐的经典也很多是一样的)。世俗古典教育又分为民主式的古典教育与道德式的古典教育,前者的倡导人是阿德勒(Mortimer Adler),他也因编辑了一套西方文明“大书”而著名;后者的代表是西克(David Hicks),他提出一种恢复柏拉图-文艺复兴式的人文主义教育。当然,赫钦斯(Robert Maynard Hutchins)在芝加哥大学的通识教育改革和名著教育计划[12]、施特劳斯及其弟子布鲁姆等人寻求的精英式自由教育也在古典教育潮流中影响甚大[13],可以说这两种大学教育改革的主张分别是民主式的通识教育与精英式的自由教育。有意味的是,他们在中国的效法者分别是最近在中国大学教育改革中颇受争议的甘阳和刘小枫[14]。如果说世俗古典教育中阿德勒民主式的古典教育是亚里士多德式的,西克的道德式古典教育是柏拉图式的[15],则以道格拉斯•威尔森(Douglas Wilson)等人为代表的基督教古典教育可说是奥古斯丁式的。这一发展了30多年的基督教古典教育复兴史对目前我们进行基督教古典教育的建构在理论、教材和经验上都有不少的借鉴作用,在这里稍微详细地介绍一下[16]。
在上世纪80年代初,威尔森(Douglas Wilson)在爱达荷州莫斯科小镇开办了一个名叫“逻各斯”(Logos)的初级学校,并且在英国著名女作家多萝西•赛耶斯(Dorothy L. Sayers)1947年发表的教育演讲稿“失落之学艺”(The Lost Tools of Learning)中找到了方向[17],开始在学校推行以“三艺”和基督教世界观为基础的古典人文教育。短短几年中,学校已经因学业水准的突出而在当地颇有名气。1991年,也就是大概办校10年之后,关键的转折点来了,随着教育经验的积累和改革宗视野下深入广泛的思考,威尔森在一系列基督教世界观丛书中发表了《重获失落之学艺》(Recovering the Lost Tools of Learning)一书,此书发表后立即引致大量来信咨询如何开办一所基督教古典学校。为此,威尔森不得不号召为此成立专门机构,结果在1994年“基督教古典学校联盟”(Association of Classical Christian Schools)诞生了,标志着基督教古典教育运动的发展步入了关键性的第二阶段。该机构负责举行年会、开发各种基督教古典教育的具体方案、制订独立的标准和资格认证、出版定期的基督教古典教育期刊[18]等事工,目前已有一百多家学校加盟,该联盟甚至有如何开办一家基督教古典学校的全套指南。对我们特别有借鉴意义的是,这一联盟(ACCS)里边有三家主要的出版机构提供丰富的古典资源、教育理论与方法、教师培训资源、教材,分别是“逻各斯学校”(Logos School)、“正典出版社”(Canon Press)和“真理出版社”(Veritas Press)[19]。该运动第三个关键的发展是“新圣安德烈学院”(New St. Andrews College)[20]的成立,该学院提供严格的基督教古典人文的四年本科教育,既解决了基督教古典学校毕业生去处的难题[21],又反过来培养一些能够从事基督教古典教育的师资,解决了在这方面教师极其稀缺的困难。该学院在古典人文与基督教世界观的视野下进行四年的自由教育(Liberal arts),主要课程安排如下:古典语文及其文学方面,第1年半拉丁文,其后1年半希腊文,第4年可任选拉丁文、希腊文或希伯来文;其他为,第1年古典修辞学,第2年世界观与生活诸领域,其他学年是世界史尤其是古代史,还有圣经神学、音乐、文学等。
基督教古典教育在近三十年的发展中特别提出了“三艺”与教育三阶段的基本理论,即“三艺”中的语法、逻辑和修辞粗略对应着儿童从小学、初中到高中的三个成长阶段,也对应着人从知识、理解到智慧的三个综合成长阶段。小学阶段孩子要学习和记忆各样的知识材料,如历史年代、乘法口诀、语法儿歌、昆虫分类、圣经常识等,这一阶段主要就是积累各科纲要性的基础知识,即所谓各科的“语法”;到了初中则进入逻辑阶段,在这阶段就要将小学阶段所学的各种知识材料组织成一个有秩序的体系并形成整体性的理解;到了高中“修辞”的阶段就是训练将整体性的知识可以在生命中综合性地表达和应用,这就是“智慧”,对应于人成长到比较成熟的阶段。当然,他们也强调,这三个阶段也不是截然分开的,每一个阶段都会同时具备“语法、逻辑和修辞”的特征和学习,只是在不同的阶段突出的特征和教育重点不同。
即便这样,我们也要说,这样的提法和概括虽然在新的时代很好地表达了全人的教育与分阶段的发展、培养,但还是过于简化,没有联系基督教人观在古典教育历史上特有的表达,更没有将这样的教育特别地跟基督教信仰的根本性关系指示出来,容易让人觉得不过是描绘了教育的理想蓝图却没有点出教育在根本上的可能性。从基督教人观和古典教育历史的关系而言,我们宁愿效法奥古斯丁和加尔文人观中对灵魂可以区分但不可分离之要素的描述,将“语法”特别地关联于人的记忆,将“逻辑”特别地关联于人的理性,将“修辞”特别地关联于人的“意志”。从而,对人的塑造基本上就是对理性与意志的塑造,对以记忆和理性(理解)为特征的基督教世界观的塑造,以及以意志为特征的实践能力的塑造。在此,我们就知道,无论基督教世界观的养成还是与之不可分离的行善能力的再造都是取决于圣约神学中上帝的爱、应许与恩典,而不是所谓人的自然理性和自由意志。基督教古典教育在这里重新提出了人的全然败坏、意志捆绑等神学和教育的基础性和永久性话题,也对照性地批判异教教育特别是现代教育对人的禀赋和能力的基本信仰。如此,我们才能将基督教古典教育中全人的塑造(记忆、理性和意志)与信仰的根本关系提出来,并将其与任何世俗教育特别是现代教育截然分开。当然,加尔文等基督教古典作家“理性与意志”的灵魂观在形式上主要是希腊式的表达,我们大可回到“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爱主你的神……”(可12:29-31;申6:5)中对全人之“心、性、意、力……”不完全例举的希伯来式表达,从而将律法中对全人的强调与福音的恩典深度关联起来,但教育的可能性、动力从始至终都基于圣约下福音的恩典,在这一点上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三、为什么是基督教古典教育
基督教古典教育的提法当然不是要搞混合主义,而是相对于所谓以儿童自然秉性和兴趣为中心、以经验实证为教条、以分化的学科为内容等特征下的现代教育,重返以整体性的记忆、思考、表达为主要训练目标,以传统的文法、逻辑、修辞等为主要的学习阶段和方式,以原文(希伯来文、希腊文、拉丁文、古汉语)经典的记诵、阅读、理解、应用为主要学习内容的古典人文教育。教育上的古今嬗变实在已经势如水火,基督教教育的具体形式只能选择基督教古典人文教育而非现代式的基督教教育(就启蒙现代性和近现代哲学与基督教关系中明显的“离经叛道”来说,我甚至怀疑有没有一种已然基于这种哲学却可以叫“基督教现代教育”的东西),在此至少可以例举只能选择古典教育而非现代教育为教育主要形态的四条重大理由。
一是对我们生死攸关的圣经(提后3:15-17)作为启示媒介本身在形式上就有极强的人文性[22] (文法、修辞、历史、诗、法律等),进行古典人文教育是我们更好地认识上帝话语的必要手段;二是教会先贤在历史上大量采用古典人文哲学形式来表述和论辩真理,进行古典教育是更好地吸收博大精深的信仰传承的必要条件;三是在信仰的光照下对世界复杂的历史文化、社会政治以及各种支配性的生活思想、价值进行深入的分析、认识、批判和对话,进行古典教育是必要的装备。在这一点上,甚至举教育这一最切近的例子来说,我们要对现代教育思想及其实践进行通盘的批判和深入的分析也要具备相当的神学、哲学和历史等的学习,因此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基于实证主义哲学(如果你读过中国的大学却还对这个词感到陌生,就“实证”了我们正在说的东西)的现代教育学由于抛弃了整体性的人文学习,已经很难对自身的前提和思想背景进行批判性的反思[23]。大多数受过专业训练而缺乏人文教育的人都活在一种未经反思的偏见和狭隘的生存热情中,活在各种习传生活意见尤其是当今大众文化和媒体信息的支配中而无知无觉,即便基督徒也往往如此。所以,教育其实是教师、家长与教会亟需一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基督教世界观构建与属灵更新的运动,若不如此,基督教教育肯定会犯精神分裂症和不知不觉地世俗化。第四点,正如前不久真理出版社(Veritas Press)在中国的宣传海报所说的,基督教古典教育是一种源远流长、“全新却古老”的教育方式,是曾经培养出游斯丁、特土良、哲罗姆、卡帕多西亚教父、奥古斯丁、安瑟伦、阿奎那、路德、加尔文、C. S. 鲁益师等诸多圣徒的教育方式,也是培养出众多没有留名却对圣民社会和世界历史产生深远影响的清教徒的教育方式。
在此,我们还可以以早期教会教父的教育为例来说明从古典教育到现代教育的深刻变化以及两者的巨大差别。众所周知,许多教父所受的古典人文教育主要是哲学、文学和修辞学。但是古代的哲学与现在作为一门专业的哲学并不一样,那时各门学问还没从中分化出来,因此在当时学习哲学基本上是在学习宇宙、人生与政治社会的各样学问,而且哲学也跟文学和修辞学融合起来构成了训练如何有效影响他人特别是公共社会的综合学问。在如此教育下,教父们不仅能从信仰出发,对当时所有重大议题跟知识分子们进行对话和辩论,又能借用这些人文知识对自身的信仰和异端的说法进行剖析和阐述。但是昔非今比,现代的教育内容一方面分化得非常厉害,一方面受现代科学与实证哲学的支配大都拒绝对自身专业的前提进行哲学探究。前者使得各专业的人丧失了思考整体宇宙人生现象的视野和能力,后者使人变得肤浅和独断,并且由于整全思维和人文素养的缺乏,就难有什么全面深刻的公共话语表达。从而,受此现代大学专业教育出来的人,实际上有意无意地存着现代启蒙主义和科学理性的偏见,在知识面向和表达上都很受局限。纵使蒙召信主,其知识积累既难以在日后帮他们深入去了解西方的神学传统,又难以对当代知识分子们的各样思想和复杂的社会-政治现象进行深入的分析并与之对话。除了我们这里特别指出的实证主义、科学主义对教育的宰制外,更不用说功利主义、实用主义、价值无涉、相对主义、存在主义、个人主义、国家主义、民族主义、自由主义、民主主义、心理主义、进步主义、历史主义、官僚主义、虚无主义、后现代主义等现代异教哲学和生活方式对教育方方面面的浸透和毒害了。在这种种全面且鲜明的敌基督哲学及其文化的教育下,整全世界观教育与逻辑思维训练(对应实证主义、科学主义、专业自律)、生命教育(对应功利主义、职业教育)、修辞学及公民教育(对应个人主义、国家主义)等几乎不再可能。因此,面对整个现代教育的病入膏肓,中国更是沉疴难起[24],中国家庭教会的基督教学校何去何从呢?
也许现代教育在道德上的败坏和问题是比较显而易见的[25],但是刚刚例举的各种现代“主义”哲学是坏到了教育的灵魂里,甚至这些异教思想对目前已经存在的基督教学校的渗透、掺和也常常是不易觉察和难以反思到的。由于深受现代教育塑造的基督教教育举办者很难在基督教世界观的眼光下,运用基督教古典人文中圣经神学、哲学、历史、文学等综合要素对现代教育背后的各种哲学和具体实施方式进行细致的分析与批判,这就容易造成恶性循环。基督教教育这块在目前中国家庭教会中越来越火热的试金石也更深层次地暴露了家庭教会长期以来的各种问题和转型时期的阵痛。比如,基督教古典教育中强调的智识训练、逻辑训练正对应我们长期以来片面的反智(文化)倾向和过度个人主义化的、灵恩体验式的跳跃性思维方式及说话方式;基督教古典教育中强调的修辞训练、公民教育对应我们长期以来片面的圣俗二分和错误的政治神学倾向,体现为对社会公义、政治罪恶等公共事务的漠不关心……就此,我们要切切寻求先有在神学、治理和植堂等多方面寻求不断归正的教会,才可能有归正的教育;但我们也盼望归正的教育反过来能为教会和社会各领域培养综合性的领袖,促进教会未来的转型和发展,在当代中国相当复杂的政治-社会处境中承担时代使命。更深层次地说,基督教古典教育是力求基于西方正统基督教传承,面对西方与中国现代性总体的危机[26](整个现代教育是这一危机的严重症状之一)所能做出的惟一选择。
四、在中国发展基督教古典教育的环境与前瞻
回顾一下第二节对近年美国古典教育发展历程所作的梳理,可以说,美国古典教育的类型以及基督教古典教育运动在三十多年中大致走过的三个发展阶段,对中国家庭教会基督教古典教育在整个中国教育环境中的建造和发展非常具有借鉴意义。相形之下,目前中国也大概有四种古典教育类型[27],一是近一二十年大陆如火如荼的儿童读经运动及各式各样的儒家古典学堂[28]、国学在家教育,主要的理念传播者和推广人为新儒家王财贵、蒋庆等;二是近年在高校非常热门的大学通识教育改革倡议和很小局部的试行,主要特点可以说是赫钦斯式和民主式的,主要倡导人物是著名学者甘阳先生;第三类是大学自由教育,主要特点是施特劳斯式和精英式的,主要倡导人是很多基督徒都比较熟悉的刘小枫[29],他先后在中山大学和中国人民大学创办古典学,进行以古典语文和经典文本细读为主的古典人文教育;第四类就是我们目前这相对而言声音还非常微小的“基督教古典教育”,笔者作为其中的参与者和倡导者,目前仅见成都秋雨之福归正教会圣约归正学堂在学堂简章中明确提出基督教古典教育的基本理念和课程计划。在其中,归正学堂校牧王怡牧师发表了几篇谈论圣约教育及其合法性的重要文章[30],正如本文所显示的,我作为校长对圣约神学与基督教古典教育的具体关系正在进一步的思考和探求中。同时很感恩的是,学堂的圣经、中文、英文、希伯来语老师已经在四个月的学前班基于古典教育理念的教学过程中有了一些教训和经验积累[31]。
需要注意的是,虽然目前中国古典教育的类型有诸多不同,世俗古典教育与基督教古典教育乃至有天壤之别,但各种古典教育类型都从各自立场纷纷批判现代教育哲学、方法及其各种具体的实施,这尤其值得中国家庭教会的基督教学校或准备办学的弟兄姊妹深入反思,我们在基督教名义下的学校是否深深隐藏着教育现代性的巨大危机?这可以从教师的许多教学理念和方式、课程的设置、教材的编排和选择、学校管理、各个学科的关联性、年级设置、评估标准等方方面面透露出来。那么,如何真正按照基督教世界观来规划中国家庭教会的基督教教育呢?圣约归正学堂参照美国基督教古典教育三十多年来走过的三段式历程,对基督教古典教育在未来十二年(圣约归正学堂12年学制第1期毕业生毕业的时间)的发展有以下的展望。这是中国特别时代中的特别时期,教育的发展跟中国的政治-社会转型特别是中国家庭教会的总体成长息息相关,愿上帝帮助我们。我们大概也分三步走。
第一步是5年内(或许还要更长时间)圣约归正学堂(盼望还有其他的基督教学校愿意来同走这样的路)在基督教古典教育理论和经验上初步的建造、发展与积累,提供像逻各斯学校(Logos School)那样的典型;第二步是后5年建立像美国ACCS那样的基督教古典教育协会;第三步是最后2年与华西圣约神学院合作筹建类似于“新圣安德烈学院”(New St. Andrews College)的基督教古典教育学院,对学生进行进一步的古典语言、中西人文经典与文明、神学、圣经世界观与实践等主要内容的4年本科教育,部分课程及教材独立于神学院针对神学生的一般课程。第一步尤其是第二步至少需要具体来作以下七大方面的事项。一、系统翻译基本的基督教古典教育理论书籍和文章,深入梳理西方古典教育的历史和理念,结合中国古代教育理念及现今各方面的具体处境,表述并建立较完整的中文基督教古典教育理念与实施细则;二、建立协会或机构,负责筹集和建立资金、负责国际交流和资源收集、系统翻译和建立基本教育理论和信仰宣言、出版协会杂志和建立出版计划、举办定期会议和研讨会、筹建基督教古典教育学院、制定认证标准、师资培训及其教材等等;三、与国外基督教古典教育学校或机构合作,翻译基本的试验教材,尤其是圣经与西方文明的综合性教材[32];四、紧紧依托于教会建立典型的、可以借鉴并提供各种资源的基督教古典教育学堂;五、分析当前教育现状、以整全的基督教世界观系统地批判世俗教育特别是现代教育;六、在基督教历史哲学与时代使命中思考中国目前多元文化态势下中国古典文化与基督教实质与形式上的关系,竖立汉语及其文明基督化的文化使命远象,整理汉语基督教文献[33]、梳理中国古代经典教育史,建立基督教的汉语特别是古代汉语及古典文学的学习理念、方法和目标以及对异教的注意事项等;七、预备对圣经、基督教经典、西方人文经典、中国人文经典具体而深入的学习,以预备各门经典的师资和综合性教学的师资,探索并建立师资培养的经验和机制。
五、发展基督教古典教育需要注意的几个关键问题
在基督教世界观的引领下发展基督教古典教育,既要梳理和吸收西方源远流长的积累,又要汲取中国古典教育中的经验,更要面对中国当下复杂的政治-社会处境,所要思考、经历和整合的工作既广泛又具体,因此提出以下一些始终需要注意的几个问题,可作为我们思考和举办基督教古典教育的参照点。
第一、基督教古典教育在内容和目标上有几个相互联系的特征或面向,即原文面向、经典面向、世界观面向、公共面向、敬拜面向,这五大面向是相辅相成的。其中,原文面向是古典教育的初级特征之一,就像古汉语的学习作为小学功夫历来是学习国学经典、阐发社会人生义理的“大学之道”的基础,希伯来文、希腊文和拉丁文的学习也是学习圣经、基督教与西方人文经典的小学功夫。当然,现在神学院的原文学习常常令学生苦不堪言而又收效甚微,这主要是受现代将语言与经典学习过分分离的恶劣影响以及教学方式的问题,所以我们要思考的不是要不要学习古典语言的问题,而是怎样更好地学习的问题。当然,就如系统神学之于圣经阅读,只要对义理有总体的把握,懂原文最好,不懂原文也不一定是决定性的。一个人即便单单借助中文资料也往往能广泛纵深地理解圣经、各种经典及其深意。所以家庭教会在初步发展基督教古典教育时,若在古典语言的师资和教学上有困难,大可先在中文这个平台上物色或培养有良好圣经、神学和人文素养(如文史哲)的教师。
经典面向是古典教育最突出的特征,只有让学生从小开始多多记诵、理解、讨论和表述古今中外的经典,他们对上帝、世界、人生的思考、讨论和表达才可能丰富细致和广泛深入。这样才可能形成一个整全活泼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及其综合表达(修辞、见证)的能力,并可以对各种其他思想价值进行分辨和批判。所以,每个预备教学的教师最好能在广博的基础上至少“通一经”(如《忏悔录》、《基督教要义》、《天路历程》、《纳尼亚传奇》等),这样就可以带孩子进入经典的细读、思考和涵养中,避免经典学习上的大忌,即过多通论性的浮泛介绍甚至浅薄的人云亦云。
世界观面向是基督教古典教育要达到的目标,刚说过,只有在经典的涵养中才可能达到细腻深刻、活泼有致的基督教世界观,这种世界观不只是知识上的[34],而是整个人心思灵魂上实际的丰富和充实,在其中,人与上帝、人与世界(人与世界的关系最终体现的也是人与上帝的关系)发生了真实和有意义的整体性关系。公共面向某种意义上是世界观充实的部分外显,在这外显中实现对人及其公共事务的关怀与造就,具体地展现福音的见证和在政治社会中对公义与慈爱的追求。如果说基督教古典教育的公共面向是福音与世界观塑造下对人表露出来的爱,则敬拜面向就是连带着前者将一切的教育引向其最高目的,即对上帝的敬拜。故敬拜不只是教育过程中祷告、礼拜等狭义上的活动,而是盼望所有教育中的知识或活动作为中介能引向对那位至真至善至美之上帝的向往与尊崇。可以说,只有在这种对上帝的向往和尊崇中,基督教世界观才实现出其最深最广的意义。
从以上所述可见,从原文面向阿尔法的学习到归回敬爱上帝的俄梅嘎,从小学功夫到“大学之道”,从语言到生命,从爱言到爱智,从修身到齐家治国,从爱人到爱神,体现了一个人有机的塑造过程。当然,这其中的很多教育要素都是中介,甚至是中介的中介[35](如原文及其经典的学习),它们是否能使一个人的知情意经历全面有效的改变,取决于上帝的应许、基督的救赎和圣灵的大能运用与不断的雕琢(林前3:6-7)。虽然处于上述的五个面向之外,但“惟独恩典”是贯彻基督教古典教育所有要点且超乎所有要点中决定性的一点。与此相应,我们或许可以在其中加入另一面向,就是在基督教古典教育里应该时刻让孩子注意体察罪的面向,包括经历自己切身之罪以及社会-文化现象中复杂的罪恶与悲惨,引向对上帝在基督里救赎和更新的全然仰望。
第二、基督教古典教育必须在历史神学的大视野下来思考,寻求既继承深厚的信仰传统又适合于现代中国的处境。虽然有没有一种明确的基督教历史哲学或历史神学是一个大问题,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能就东西方历史的重大变化来思考现代中国的处境,特别是它的伦理处境。我同意陈佐人牧师的说法,在上帝隐秘的护理下,历史没有定律,但不是没有规律性;历史不是偶然的,但不是没有时机性。今天在中国家庭教会发展基督教古典教育,需要以古今历史的演变、现代中国与西方的历史互动作为参照,这样才不会陷入家庭和个人主义式的教育目标,而是盼望为中国教会在社会中的成长,为上帝国度在中国文化和社会中的扩展预备各式各样心胸开阔、为基督而活的丰富人生。上帝大能的手掌管着近现代中国发生的巨变,如今,中国古典文化和伦理几乎被消蚀殆尽,中国已深深嵌入西方,可惜更深更多地在嵌入其现代性文化中。值此关键之期,是西方现代启蒙文化的空虚继续席卷中国、吞噬生命,还是令西方特别是美国曾经坚立的基督之伟大启示有望嵌入已然空荡却古老的汉语文化里?在上帝的恩典和应许中,在上帝所掌管的中西历史、古今文化的嬗变和融汇中,发展基督教古典教育,在于认真学习古典语文(依历史顺序为希伯来语—希腊语—拉丁语)中所蕴含丰富无比的基督真理(西2:3),以整全生命的改变为载体,将之灌注进古老的汉语文明中(为此需学好汉语特别是古代汉语),盼望在业已漂浮无根的现代中国中更深地建造神圣的生命共同体,彰显神圣的生活方式、更新文化。
目前中国处于历史和政治-社会发展的特别时期,基督教在公共社会和中国文化中扎根甚浅,我们知道中文教育中还不可能有一套主要体现基督教世界观的系统教材,因为汉语里还远远没有产生出英语中那样的基督教经典或文章。我们倒是盼望通过基督教古典教育,两三代后能陆续出现一些基督教的经典作品和文本的积累,这样汉语基督教语文教材才可能应时而出。当然,中国历史和教会史中已经积累了不少广义的基督教文献,如明清耶稣会所留下的汉语文献,如何去梳理和吸收其中的汉化表达甚至是理解这种表达的艰难尝试,都是需要我们回过头去做的事情。另外,在中国古典文本的教学中,也要看到近代历史特别是白话文运动如何破坏了古汉语与其所蕴含思想价值的稳固关联,从而帮助我们从普遍恩典的角度来观看古汉语的文字美、普遍道德与思想的表达之美,思考或预备将来怎样将汉语美好的表达形式创意性地用来传达基督教的观念。还有,如何在中国文明的教材和课本中加上适当的背景、评价以及从信仰角度而来的关联性评价、练习等,如何在教学中避免过快过急地以基督教“偏见”来理解中国文化但又不受异教文化的影响,又如何把握好古汉语和白话文教学的平衡……这些都需要我们作很多的工作。
第三、基督教古典教育需面对教会所有的圣约儿童,为此要避免精英化倾向,但也不能放弃卓越、走向现今大众化式的教育。在此,如何发现和发展不同孩子身上的恩赐乃至将来的人生使命就非常关键。首先,家长和老师要有正确的态度,承认在语言、思想、艺术和修辞等的训练上不是每个孩子都有同样或同等程度的恩赐,这会大大影响到他们在学业上的发展和将来人生职业上的寻求。家长就要特别看到,任何上帝所呼召的职业都是可以荣耀上帝的,在本质上并没有尊卑贵贱之分。犹太教育在这方面是很好的例子,每个孩子在受过十多年基础的教育之后就可以进行职业训练并开始工作,只有在语言和思想上特别有恩赐的孩子才会继续深造和学习经典。
其次,虽然恩赐才干不同,但每个孩子从小都要学习最基本的东西,保持基督教古典教育的通识水平和要求,比如圣经和基本教义、汉语的表达和写作、中西历史和教会史、思维的训练等等。这样下来,每个孩子在他们十七八岁之前一般都具备了基本的信仰理解、基本的人文素养和思考表达能力,能够从总体上分辨各种异教的思想价值,更是拥有了进入具体的专业训练或职业训练[36]的基础。一般而言,他们经过多年的熏陶在一些知识能力(如人文素养)上远超过目前大多数的大学生甚至研究生。所以基督教古典教育千万不能搞一刀切,而要注重因人而异[37]的教学,比如,不一定每个人都要学古典语言或者学习到相同的程度,但一般情况下每个人都要保持基本的通识教育。
最后,基督教古典教育会保持大多数学生最低限度的通识教育,也希望成全相对而言较少数学生持续性的经典学习,预备进入研究性的高等教育。这很容易让人想到将人划为三六九等,激发家长、老师和学生的各种试探,其实这也是民主社会害怕和痛恨的话题,而且已经成为现代教育特别是高等教育发展的巨大难题之一[38]。所以我们要特别在信仰中来理解并坚持人的分别与人的分级的不同,现代教育正是将后者等同于前者,导致了教育的神话(所谓的普遍启蒙)和教育的衰落(所谓的走向平庸)。从根本上讲,上帝赋予人生命,圣灵随己意将不同的特质、恩赐和才干赐给不同的人是造成人彼此分别的根本原因,承认这一分别是古典教育的基础,不承认这一分别而走向民主式的现代教育是教育水准衰落的重大原因之一。但是,虽然有这一分别,并不因此要走向分级和人与人、人与群体的对立,相反,不同的恩赐恰恰可能成为真正的生命共同体有机成长、彼此服事和相爱的前提(特别见林前12-13章)。对于圣约儿童而言,教育是有分别的,但不是分级的,都是为了发展各自不同的恩赐,预备各自将来不同的呼召来彼此服事、彼此相爱,从而服事上帝与人。可以说,只有回到上帝这一造成恩赐差别的源头,只有回到爱和彼此服事这一恩赐不同的目的,我们才能消弭因恩赐和呼召不同所带来的彼此嫉妒、怨恨乃至阶层压迫。
综上所述,我们在发展基督教古典教育时,要特别持守基督教古典教育的原文面向、经典面向、世界观面向、公共面向、敬拜面向这五大特征,才能结合自身实际的处境踏踏实实地发展,并时时自我检验,不至于在漂亮的人文口号下随流失去。另外,我们也要在大的历史和时代处境中来发展基督教古典教育,特别寻求中国语文教育的发展;我们也要在上帝主权性的护理下来理解人的差别性及其意义、目的,不要中了现代教育平等化、民主化和个人主义的毒,又能竖立将来为基督、为教会而办教育、而读书、而服事的开阔远象。
六、基督教古典教育理论参考书与经典例举
基督教古典教育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建立基督教古典教育的基本理念,因此无论学校正在筹备还是已经开办,无论是家长、教师还是学校治理者、董事、牧者,无论是家长培训、教师培养还是异象传达,都应该先看一些这方面的基本书籍,并进行思考和探讨。我将美国基督教古典教育学校联盟(ACCS)所推荐的书目列在下面[39],英文书大多还没有中文译本。他们推荐的书分三个级别,我对第一级每本书都会有简要点评或推荐语,其他推荐书目若有中文译本或相关资料的也会特别标出,仅供参考。
第一类:首选阅读书目或文章
- 多萝西•塞耶丝:《失落之学艺》(Dorothy Sayers, the Lost Tools of Learning)。批判现代专业分化的教育,重提中世纪古典教育之价值,指出“三艺”(文法、逻辑和修辞)乃是一切学习的基础和工具,并将之与基础教育的三个阶段对应起来。这是刺激美国基督教古典教育运动的发生并奠定其基本理论方向的作品。
- 道格拉斯•威尔森:《重获失落之学艺》(Douglas Wilson, Recovering the Lost Tools of Learning)。基督教古典教育运动主要推动者的里程碑之作,此书指出了现代教育的危机,呼吁转向基督教与古典教育,该书的发表反响巨大,使基督教古典教育运动从一家学校(逻各斯学校,Logos School)变成上百所学校的建立和联盟。
- 约翰•格里高利:《教育七律》(John Gregory, The Seven Laws of Teaching)。这是一本介绍、考察教育诸要素及教育与学习过程的经典之作,全书简明精要,作者为19世纪美国著名基督教教育家,曾任一家基督教古典学校校长。
- 道格拉斯•威尔森编:《重修荒场》(Repairing the Ruins, edited by Douglas Wilson)。基督教古典学校联盟集体的结晶,是基督教古典教育运动较成熟和较细致之作,无论是总体的基督教世界观还是个人圣洁的培养、管教的施行,无论是具体的逻辑、拉丁文、历史、文学、修辞、护教学怎么教,还是学校规章制度、课程规划与监督、办校的实际步骤都有了。
- 道格拉斯•威尔森:《为基督教古典教育辩护》(The Case for Classical Christian Education, Douglas Wilson)。基督教古典教育运动主要推动者继《重获失落之学艺》(Recovering the Lost Tools of Learning)十年后对基督教古典教育方方面面更加深入的回顾、反思和辩护,一面批判世俗教育的退化和败坏,一面从理论到实际全面地推介基督教古典教育,甚至细到校服、教育信经、名著书单的开列等等。
第二类:次选书目
- C. S. 鲁益师:《人之废除》(C.S. Lewis, The Abolition of Man)。
- J.格雷山姆•梅琴:《教育、基督教与国家》(J. Gresham Machen, Education, Christianity and the State)。
- 伯克富、范泰尔:《基督教教育的根基》(Louis Berkof, Cornelius Van Til, Foundations of Christian Educaiton)。
- 约翰•弥尔顿:《论教育》(John Milton, Of Education)。收录于吴元训选编《中世纪教育文选》,人民教育出版社,2004年。
- 奥古斯丁:《论基督教教义》(Augustine, On Christian Doctrine)。收录于石敏敏译《论灵魂及其起源》一书里,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
- 理查德•韦弗:《思想带来后果》(Richard Weaver, Ideas Have Consequences)。
- 达布尼:《论世俗教育》(R. L. Dabney, On Secular Education)。
- 道格拉斯•威尔森:《上帝的教育》(Douglas Wilson, The Paideia of God)。
- 弗莱什:《为什么约翰尼不能阅读》(Rudolf Flesch, Why Johnny Can’t Read)。
第三类:新圣安德烈学院(New Saint Andrews College)历史教师克里斯•施列特(Chris Schlect)推荐书目
- 昆体良:《雄辩术原理》(Quintilian, Institutes of Oratory)。
- 卡西奥多鲁斯:《论神圣文献与世俗文献》(Cassiodorus Senator, Institutiones, or Institutes of Divine and Human Readings)。
- 马蒂纳斯•卡佩拉:《墨丘利与语文学的联姻》(Martianus Capella, The Marriage of Philogy and Mercury)。
- 奥古斯丁:《论基督教教义》(Augustine, On Christian Doctrine)。收录于石敏敏译《论灵魂及其起源》一书里,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
以上是美国基督教学校联盟推荐的基本书目,此外在道格拉斯•威尔森主编的《重修荒场》(Repairing the Ruins ,edited by Douglas Wilson)一书后面也有一个了解和建构基督教古典教育理论的推荐书单,以下是其书目,上面已经重复的就不再列出来,有些常见的名著中文能找到的就不再附英文出版信息:
- 路斯德尼:《美国教育的弥赛亚特征》(Rousas Rushdoony, The Messianic Character of American Education. Nutley: Whitby: Craig Press, 1979)。
- 派克斯:《基督教教育哲学的阐释》(Stephen Perks, The Christian Philosophy of Education Explained. Whitby: Avant Books, 1992)。
- 柯克兰:《基督教与古典文化》(Charles Cochrane, Christianty & Classical Culture. 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
- 奥古斯丁:《上帝之城》(Augustine, City of God. New York: Image Books, 1958)(有中文译本)。
- 道格拉斯•琼斯、道格拉斯•威尔森:《建筑里的天使们:一个新教的中土世界图景》(Douglas Jones and Douglas Wilson, Angels in the Architecture: A protestant Vision of Middle Earth. Moscow: Canon Press, 1998)。
- 道森:《宗教与现代科学的兴起》(Christopher Dawson, Religion and the Rise of Western Culture. New York: Image Books, 1957)(有中文译本)。
- 加尔文:《基督教要义》(John Calvin, Institutes of the Christian Religion. Grand Rapids: Eerdmans, 1989)(有中文译本)。
- 嘉里翰:《古典教育与在家教育》(Wilson, Jones, Callihan, Classical Education and the Home School. Moscow: Canon Press, 1995)。
- 莱尔:《圣洁》(J. C. Ryle, Holiness. Durham: Evangelical Press, 1995)(有中文译本)。
- 波特曼:《娱乐至死》(Neil Postman, 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 New York: Penguin Books, 1985)(有中文译本)。
11.施拉兹伯格:《预备遭毁灭的偶像》(Herbert Schlossberg, Idols for Destruction. Wheaton: Crossway, 1990)。
- 威尔士:《真理无处容身》(David Wells, No Place for Truth. Grand Rapids: Eerdmans, 1993)。
- 科比:《逻辑引论》(Irving Copi, Introduction to Logic. New York: Macmillan, 1978)。
- 凯利:《使用符号逻辑进行推理的艺术》(David Kelley, The Art of Reasoning with Symbolic Logic. New York: W. W. Norton&Co., 1990)。
- 赫尔利:《简明逻辑引论》(Patrick Hurley, A Concise Introduction to Logic. Bemont: Wadsworth Pub. Co., 1991)。
- 尼尔森:《逻辑书》(Bergmann, Moor, Nelson, The Logic Book. New York: McGraw-Hill Pub. Co., 1990)。
- 道格拉斯•威尔森、南希:《逻辑引论》(Douglas Wilson and James Nance, Introductory Logic. Moscow: Canon Press, 1990)。
- 南希:《中级逻辑》(James Nances, Intermediate Logic. Moscow: Canon Press, 1996)。
- 约翰•弗雷姆:《神学认识论》(John Frame, The Doctrine of the Konwledge of God. Phillipsburg: Presbyterian and Reformed, 1987)(有中文译本)。
- 阿德勒:《如何阅读一本书》(Mortimer Adler, How to Read a Book. New York: Simon&Schuster, 1940)。(中文译本见阿德勒:《如何阅读一本书》。张惠卿编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1年。)
- 荷马:《伊利亚特》、《奥德赛》(有中文译本)。
- 维吉尔:《埃内阿斯纪》(有中文译本)。
- 莎士比亚:《哈姆雷特》、《麦克白》、《无事生非》(有中文译本)。
- 利法特:《最明亮天空之发现:对莎士比亚六个戏剧的基督教导读》(Peter Leithart, Brightest Heaven of Invention: A Christian Guide to Six Shakespeare Plays. Moscow: Canon Press, 1996)。
- 维斯:《字里行间》(Gene Edward Veith, Reading Between the Lines. Wheaton: Crossway, 1990)。
- 维斯:《后现代时代》(Gene Edward Veith, Postmodern Times. Wheaton: Crossway, 1994)。
- 维斯:《技术发展状况》(Gene Edward Veith, State of the Arts. Wheaton: Crossway, 1991)。
- 约翰•弗雷姆:《为上帝荣耀而辩》(John Frame, Apologetics to the Glory of God. Phillipsburg: Presbyterian& Reformed, 1994)。
- 亚里士多德:《修辞学》(有中文译本)。
- 西塞罗:《献给赫伦尼》(或作《古罗马修辞术》)(Cicero, Ad Herennium. Available in different editions. Trandtionally ascribed to Cicero)。
以上美国基督教古典学校联盟(ACCS)所推荐书籍大量是没有中文译本的,又由于中国的特殊文化处境,特别就我目前所见所能找到的,推荐一下在国内跟基督教古典教育理念、古典文化或基督教世界观相关的一些中文书籍(常见的名著就不附更具体的出版信息,弟兄姊妹可以很容易在网络上找出来):
1.(美)奥玛利:《西方的四种文化》。宫睿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
- 柏拉图:《理想国》。
- 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政治学》、《修辞学》、《工具篇》。
- 西塞罗:《论演说家》。
- 塞内卡:《道德和政治论文集》。(美)库珀,(英)普罗科佩编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
- 昆体良:《昆体良教育论著选》。
- 奥古斯丁:《忏悔录》、《论基督教教义》(后者收在《论灵魂及其起源》一书里)。
- 吴元训选编:《中世纪教育文选》(特别是伊拉斯谟、维夫斯、弥尔顿)。
- C.W.凯林道夫编:《人文主义教育经典文选》。任钟印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
- 路德:《论意志的捆绑》(收在《路德文集》第2卷,第325-643页)。
- 加尔文:《基督教要义》。
12.(美)玛戈•托德:《基督教人文主义与清教徒社会秩序》。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年。
- 维科:《论人文教育》。王楠译。上海三联书店,2007年。
- 沈文钦:《西方博雅教育思想的起源、发展和现代转型:概念史的视角》。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年。
15.(美)格莱夫斯:《中世教育史》。吴康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
- C. S. 鲁益师:《魔鬼家书》、《纳尼亚传奇》。
- 亚伯拉罕•凯波尔:加尔文主义讲座。见(美)凡赫尔斯玛著,王兆丰译,华夏出版社《加尔文传》一书的附录2。
- 诺格尔:《世界观的历史》。胡自信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
- 寇尔森,皮尔丝:《世界观的故事》。校园书房出版社,2006年。
- 薛华:《前车可鉴》。
21.(德)艾柏林:《神学研究:一种百科全书式的定位》。李秋零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
- 嘉伯林:《当代基督徒人文素养》。校园书房。
- 吉尔比:《经院辩证法》。王路译。上海三联出版社,2000年。
- 艾德勒:《如何阅读一本书》。朱衣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
- 林清虔:《犹太人的亲子教育:让孩子赢在终点》。浸信会出版社。
- 林清虔:《儿童神学:孩童的属灵思维操练》。道声出版社,2007年。
- 马文•韦尔森:《亚伯拉罕:基督教的犹太根源》。林梓凤译。中西书局,2013年。
- 王怡:《归正的教育》(牧函集)、《基督教教育的性质和目的》、《宪政与基督教世界观》。
- 荷兰改革宗:《基督教教育》、北京“磐石教育”教师培训教材系列。
- 马利坦:《教育在十字路口》。高旭平译。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
- 刘小枫主编:《古典传统与自由教育》。华夏出版社,2005年。
- 布鲁姆:《美国精神的封闭》。战旭英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
- 布鲁姆:《巨人与侏儒》。张辉等译。华夏出版社,2011年。
- 马斯登:《美国大学之魂》。徐弢、程悦、张离海合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
- 赫钦斯:《美国高等教育》。王利兵译。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年。
- 哈佛委员会著:《哈佛通识教育红皮书》。李曼丽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
- 纽曼:《大学的理念》。高师宁等译。北京科文图书业信息技术有限公司,2006年。
- 帕利坎:《大学理念重审:与纽曼对话》。杨德友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
- 刘小枫编修:《凯若斯——古希腊语文读本》。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
- 刘小枫编修:《雅鲁斯——古拉丁语教程》(未出版试用本)。
- 溪水编写组:《古希伯来语教程》(全三册)。四川大学出版社,2006年,2009年。
- 克拉夫特:《古典语文学常谈》。丰卫平译。华夏出版社,2012年。
- 雷立柏:《西方经典英汉提要》(四卷)。世界图书出版社,2010年。
- 雷立柏:《古希腊罗马及教父时期名著名言辞典》。宗教文化出版社,2007年。
- 雷立柏:《拉丁语成语辞典》。宗教文化出版社,2006年。
- 刘小枫主编:《古典诗文绎读》(分古代篇和现代篇,共四册》。华夏出版社。
基督教古典教育虽然不是狭隘的“经典”教育,但希望通过阅读古今中外重要的经典来训练学生的思想和心灵,在经典里,通过神学、文化、政治、社会、人心、罪恶等的有机体认来更新和深化对自身、复杂世界的认识。西方经典提供基督教和西方文明的学习,特别是信仰的历史传承和深刻影响人类文化、社会-政治的重大思想,中国经典提供中国文明的学习,为将来信仰处境化、在教会、学校和社会各个领域服事中国作预备。如此,中西经典的阅读和理解成为教育具体的目标,成为塑造人具体的手段,成为训练思维、获致基督教世界观具体的途径。话说,如果有一天你孤身一人流落荒岛,允许选择25本书的话,你希望携带些什么书(圣经除外)?以下是美国基督教古典教育运动主要推动者威尔森两种版本的选择,仅供参考:
A版本(从西方文明的总体角度来选择)
- 荷马:《伊利亚特》
- 荷马:《奥德赛》
- 埃斯库罗斯:《俄瑞斯忒斯》(指《阿伽门农》、《奠酒人》和《厄默尼德》三部曲)
- 希罗多德:《历史》
- 索福克勒斯:《俄狄浦斯王》
- 柏拉图:《理想国》
- 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
- 维吉尔;《埃涅阿斯纪》
- 亚他那修:《论道成肉身》
- 奥古斯丁:《忏悔录》
11.《贝奥武夫》
- 但丁:《神曲》
- 乔叟:《坎特伯雷故事集》
- 莎士比亚戏剧集(《哈姆雷特》、《麦克白》、《亨利五世》、《无事生非》、《仲夏夜之梦》)
- 加尔文:《基督教要义》
- 布鲁图斯:《反暴君论》(Junius Brutus, Vindicae Contra Tyrannos)
- 赫尔伯特:《教堂》(George Herbert, The Temple)
- 弥尔顿:《失乐园》
- 班扬:《天路历程》
- 帕斯卡尔:《沉思录》
- 奥斯丁:《傲慢与偏见》
- 歌德:《浮士德》
- 马克•吐温:《哈利贝克•费恩历险记》
- 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马佐夫兄弟》
- 托尔金:《指环王》
B版本(既考虑西方文明,又考虑威尔森较个性的选择,当然AB版本有很多重合的)
- 荷马:《奥德赛》
- 希罗多德:《历史》
- 维吉尔:《埃内阿斯纪》
- 约瑟夫著作集(The Works of Josephus)
- 亚他那修:《论道成肉身》
- 奥古斯丁:《上帝之城》
7.《贝奥武夫》
- 莎士比亚戏剧集(《哈姆雷特》、《麦克白》、《亨利五世》、《无事生非》、《仲夏夜之梦》)
- 马丁路德:《论意志的捆绑》
- 加尔文:《基督教要义》
- 赫尔伯特:《教堂》(George Herbert, The Temple)
- 班扬:《天路历程》
- 马太•亨利:《祷告之法》(Matthew Henry, Method for Prayer)
- 克蓝默:《公祷书》(Thomas Granmer, Book of Common Prayer)
- 奥斯丁:《傲慢与偏见》
- 马克•吐温:《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
- 司布真:《大卫的宝藏》(诗篇注释)(Charles Spurgeon, A Treasury of David)
- 切特斯顿:《回归正统》
- C. S. 鲁益师:《纳尼亚传奇》
- C. S. 鲁益师:《魔鬼家书》
- 托尔金:《指环王》(或译《魔戒》)
- 门肯:《门肯选集》(H. L. Mencken, A Mencken Chrestomathy)
- 沃德豪斯:《穆尼勒的世界》(P. G. Wodehouse, The World of Mulliner)
24.《牛津英语诗选》(Arthur Quiller-Couch, Oxford Book of English Verse)
25.《美国传统辞典》(The American Heritage Dictionary)
中国古代经典大家当然比较熟悉,以下我例选几本:
1.《诗经》
2.《老子》
3.《庄子》
4.《论语》
5.《孟子》
6.《唐诗三百首》
7.《宋词三百首》
8.《古文观止》
9.《左氏春秋》
10.《史记》
11.《文心雕龙》
作者简介:
苏炳森:(成都)秋雨之福归正教会实习传道、治理长老、圣约归正学堂校长。现在读华西圣约神学院道学硕士,在读基督教研究方向的博士,曾作过香港汉语基督教文化研究所、加拿大维真学院各为期半年的访问学生。妻子全职在家,育有两子,长子苏阿米,次子苏迦博。
[1] 有弟兄姊妹引用奥古斯丁“学习埃及一切学问”的话来支持非基督教教育,实际上没看到上帝特殊护理与一般护理的差别,因此旧约人物事迹不能直接推出基督徒伦理学来。至于奥古斯丁讲这话的意义则需要进一步考察当时的背景和他对古典教育的基本态度,奥古斯丁虽然是基督教古典教育极其重要的代表,但他同时也保持着对异教污染的警惕,见Douglas Wilson, The Case for Classical Christian Education, p.121。
[2] 对于西方教育史上举足轻重的博雅教育观念的梳理,国内目前最详细且仅有的书是沈文钦先生基于其北大博士论文写成的《西方博雅教育思想的起源、发展和现代转型:概念史的视角》。
[3] 目前深圳马可楼在基督教教育培训方面对家庭教会颇有影响,而笔者在参加学习时就看到老师和弟兄姊妹们对“人文主义”和“人本主义”并没有什么区分,家庭教会长久的反智倾向更是加强了细心了解这一区分的难度。人文主义可以说是相对于“经院主义”的一种新的文本阅读方式,比如强调直接阅读圣经的原文、注重其历史-文学性以及实际的应用,这对宗教改革的开启和深入发展影响巨大。
[4] 顺便一提,我们接下来若要发展基督教古典教育,有一点相当重要,就是弟兄姊妹需结合中国目前一般的文化和学术语境,统一基本的教育术语,以便交流和更深地开展各项事工,特别是教育理论的译介事工。
[5] 见《西方博雅教育思想的起源、发展和现代转型:概念史的视角》,第114页。可以与称申命记6:4-9为“基督教教育大宪章”的提法对勘,见王怡牧师《归正的教育——家庭、教会、学堂》一文,见http://earlyrain.bokee.com/7027972.html。
[6] 参见沈文钦《西方博雅教育思想的起源、发展和现代转型:概念史的视角》,第121-122页。
[7] 古典教育与“成人”的关系,或者说古典教育与福音的关系,是基督教古典教育根本的问题,这可以在Wilson等人最近倡言的“三艺”教育理论中来进一步思考,即“文法、逻辑、修辞”约略对应于人的“知识、理解和智慧”的三个成长阶段,见Douglas Wilson, “The Trivium,” in The Case for Classical Christian Education,pp.131-137。由教育体系到人论,就基本上建立了讨论平台,由前两个阶段发展到“智慧”,传统神学人论中关于“自由意志”的讨论就相当关键(比如著名的伊拉斯谟与路德之争),由此,福音中的恩典就成了“成人”(救赎与成圣)的决定性因素。
[8] 卡西奥多鲁斯用箴言9:1“智慧建造房屋,凿成七根柱子”来类比“七艺”。
[9] 见约翰·奥马利:《西方的四种文化》,第113页。
[10] 人文主义、人文教育对清教徒及清教徒社会的巨大影响,可参见玛戈·托德:《基督教人文主义与清教徒社会秩序》。
[11] 见Douglas Wilson, The Case for Classical Christian Education, pp.126-127。
[12] 哈佛大学通识教育改革也颇有代表性,是国内大学改革思考和效法的对象,见《哈佛通识教育红皮书》。
[13] 施特劳斯学派的教育主张见刘小枫编《古典传统与自由教育》,布鲁姆的《美国精神的封闭》、《巨人与侏儒》。
[14] 对比甘阳“大学人文教育的理念、目标与模式”与刘小枫“大学市场中的人文教育”可见一斑,两文均收入在《中国大学的人文教育》一书中。
[15] 施特劳斯-布鲁姆的精英式自由教育某种意义上也是柏拉图式的,只不过施特劳斯-布鲁姆等人的教育主张是回到对原初意义上的哲学生活的追求,实际上是培养精英式的“哲学人”,而非一般意义上的道德教育。
[16] 关于这段历史的简要介绍,见Douglas Wilson, “Logos School, ACCS, and New St.Andrews,” in The Case for Classical Christian Education, pp.87-91。
[17] 后来梳理这段古典教育的发展历程时,也有人将C. S. 鲁益师同年发表的《人之废除》(The Abolition of Man)列为同等的重大事件,因为在其中鲁益师指出现代教育根本性的失败所在,指责现代教育者剥夺了真理和人性,导致了“人的废除”。
[18] 期刊名为Classis,可以免费下载,见http://www.accsedu.org。
[19] 他们各自的网站分别是http://logosschool.com;http://www.canonpress.org;http://www.veritaspress.com。
[20] 其网站是http://www.nsa.edu。顺便一提,许宏弟兄最近在《境界》杂志发表“失去灵魂的大学”一文,文中提到的帕特里克·亨利学院(Patrick Henry College)也是强调基督教古典教育方式,参见http://blog.sina.
com.cn/s/blog_81bef1830101gm75.html。
[21] 虽然美国有些福音派的基督教大学,但威尔森有两点主要的批评,一是缺乏严格意义上的学术训练,二是与世俗原则有太多的妥协,见Douglas Wilson, “Logos School, ACCS, and New St.Andrews,” in The Case for Classical Christian Education, pp.90-91。
[22] 这种人文性甚至不一定是圣经本身的,比如涉及到历史背景,通过研读荷马史诗了解希腊人的世界观就对我们更深地理解新约时代的罗马世界颇有帮助,见Veritas Press出版的综合性初中教材Omnibus第1册,第95-122页。
[23] 可以说,在众多专业中,对目前基督教教育负面影响最大的恰恰可能是在大学或师范院校受过现代教育学专业训练的基督徒老师。在全面育人的眼光中,教育学本身恰恰不可能成为一门专业,教师无论具体教什么专业,首先需要受广博的训练。具体说来,基督教教育的教师需要有教会生活、神学、人文、教育、教育经验等多方面的训练和考核。而这样的教师只能依托于地方教会、神学院(有人文学院的神学院)和基督教学校共同、有机地培养。
[24] 很多非基督徒都已经看到了问题的深重,如著名作家冉云飞先生十多年前的同名著作《沉疴——中国教育的危机与批判》(1999),大量儒家学堂与大量在家教育的付诸实践已经表明公立教育已经败坏到何种程度。大量的基督徒家长甚至牧者同工还在是选择基督教教育还是非基督教教育(当前主要体现为基督教教育与公立教育之争)、是否要建立基督教学校等问题上徘徊犹豫,实在令人叹息沉痛。引用王怡牧师某次对家长们的话说,“他们(指国学堂或非基督徒的在家教育者)至少有一点比我们强,比我们有勇气,就是他们比我们对公立教育乃至中国、整个世界更加绝望!”当然,选择基督教教育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上帝严肃的命令和美好的应许,而非仅仅是世界败坏的提醒,是为了荣耀上帝而非单单盼望个人的得救。
[25] 如最近海南万宁“校长带小学女生开房”事件以及此后在短短20天内暴露出来的8起校园猥亵性侵儿童案。
[26] 薛华在《前车可鉴》中对文艺复兴以来所走的人本主义路线对宗教改革严整秩序的偏离有很好的梳理,不过对文艺复兴的判断似乎有点过于人本主义的估计。
[27] 我这个粗略的梳理暂不包括佛教、道教、伊斯兰教内的教育。
[28] 据北京一家基督教学校的校长介绍,该类学堂目前在全国各地估计有1000多所,基督教学校的数量相形见绌得多。
[29] 当然甘阳和刘小枫在古典人文教育上是合作者,甘阳甚至出任中山大学博雅学院的院长,但是至少两人在公开发表的教育主张里有显著的差别,前者大力倡导在中国大学里推行民主式的通识教育,后者则是极端精英式的自由教育,参见注释14。
[30] 大多是以秋雨之福归正教会每周牧函的形式发布的,如《归正的教育:家庭、教会、学堂》、《办教会学校合法吗》,见圣约归正学堂新浪微博http://weibo.com/2176774531/profile?topnav=1&wvr=5的相关链接,最近发表的长文《为基督,为教会——基督教教育的目的和性质》见《教会》杂志2013年5月第3期,总第41期,电子版见https://www.churchchina.org。
[31] 如真理出版社(Veritas Press)出版的初中到高中六册的综合(综合圣经、神学、哲学、历史、文学等)教材“万有”(Omnibus)很有参考价值,见http://www.veritaspress.com/online-education-self-paced-omnibus。
[32] 上海大学历史系已经在作这样的事情,见http://site.douban.com/178384/room/2080839/和http://www.Sino
christianstudies.com;另有台湾做的中文圣经及早期基督教著作珍本数字库见“珍本圣经数位典藏查询系统”http://bible.fhl.net/ob/s.php?process=1&sort=1。
[33] 顺便说一句,学校老师如此的积累,间或可以在教会进行经典普及化的讲座或主日学。这在加强学校与教会的互动、开阔教会信众的心思、带动良好的属灵阅读与讨论风气,甚至对于学校教师自身服事能力的训练都有重要的作用。
[34] 值得注意的是,“世界观”一词的提法是不得已而为之,有片面误导之嫌,容易让人想到只是认识上(知识)比较全面的成长而已,其实我们应回到希伯来式而非陷入希腊式的“认识”理解,在前者的蕴含中,“世界观”所体现的“认识”(或“知识”)就是指人与上帝(特别地也通过其所创造的万事万物)之间有统一的理解、体验、信任和感恩等真挚的关系。对基督教世界观这一概念的发展可以参见诺格尔:《世界观的历史》。
[35] 从凯波尔的“普遍恩典”概念观之,我们在某种意义上可以扩展“蒙恩管道”的范围,这样的扩展旨在指出,上帝圣言作为独特的蒙恩管道包含普遍恩典中文学-历史等的学习和应用,而且在成圣和塑造基督精兵上,普遍恩典中的人文学习(如逻辑与修辞训练)更是成了与特殊恩典一起改变人、赐人丰盛生命的蒙恩途径。
[36] 许多孩子在十七八岁之前其实已经受到了甚至超过目前大学生的信仰与人文训练,如果接下来的职业训练是在其他场合可以获得的,孩子就不一定非得上大学,家长在这里就需要观念上的特别转变。
[37] 在基本教育相同的情况下,甚至我们要慢慢加强男生和女生教育重点和目标上的不同。
[38] 前面提到的甘阳与刘小枫在中国大学教育改革主张的不同,从深层次上来讲也是由于人的差别论,刘小枫提倡的精英式古典自由教育主张基于所谓的人有“金银铜铁”之别的差位论,参见注释30。
[39] 见其网站http://www.accsedu.org/what-is-cce/recommended_reading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