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历代敬拜礼仪文献选辑[注1]

编著/林慈信

 

一、大颂歌（Great Canticles）

 

路加福音第1-2章以诗歌宣扬耶稣的降生并不是件偶然的事。从那时候起，基督徒的信仰常常以喜乐的音乐表达出来，这在历史上没有其它宗教可以相比。路加福音的四首颂歌在形式上是诗歌，是除了诗篇以外基督徒崇拜中最常唱的诗歌。

 

尊主颂（Magnificat）：马利亚说：“我心尊主为大，我灵以上帝我的救主为乐……。”（路1:46-55）

 

撒迦利亚颂（Benedictus）：撒迦利亚被圣灵充满了，就预言说：“主以色列的上帝是应当称颂的……”（路1:67-79）

 

荣归主颂（Gloria in excelsis Deo）：忽然有一大队天兵同那天使赞美上帝说：“在至高之处荣耀归与上帝，在地上平安归与他所喜悦的人。”（路2:13-14）

 

西面颂（Nunc dimittis）：西面就用手接过他来，称颂上帝说：“主啊，如今可以照你的话，释放仆人安然去世，因为我的眼睛已经看见你的救恩……”（路2:28-32）

 

二、罗马的革利免《致哥林多人书》（Clement of Rome, First Epistle to the Corinthians，主后96年）

 

（这封信不是敬拜礼仪而是劝勉，但有一段言辞可能影响两百年后敬拜礼仪中的祷文）

 

愿创造万物的主，借着他的爱子耶稣基督，保守全世界的选民；上帝借着他呼召我们离开黑暗进入光明……你曾开我们心中的眼，叫我们能认识你……你叫骄傲的人卑微，分散他们的计谋，你使谦卑的人升高，使掌权的降卑。……主啊，求你作我们的帮助。求你作在苦难中的人的救主，求你怜恤卑微的人，叫跌倒的起来，求你向有需要的人显现，医治那些不敬虔的，复苏那些偏离正路的。求你使饥饿的满足，搭救被囚的，医治有病的，安慰心灵软弱的，好叫地上万民都认识你是独一的上帝，耶稣基督是你的仆人，我们是你的子民，是你草场上的羊。

 

主啊，你曾创造世界，你在历代信实，你的判断公义，你的权能威严奇妙。……怜悯人的上帝啊，求你赦免我们的过错，我们的不义，我们的缺点，我们的罪行……求你用你的真理洁净我们，指定我们当行的路，……求你以你的脸光光照我们……求你赐和平、和睦给住在全地上的人……

 

主啊，我们君王和地上掌权统治我们的人，他们的权能与王位都是你所赐的，都按照你至善至圣的大能；好叫我们顺服他们，而不抵挡你的旨意。求你赐他们健康、平安、和睦和稳固，好叫他们毫无拦阻地行使你所托付给他们的权柄。……求你指引他们的计谋，……好叫他们以和平与怜悯执行你所给他们的权能，好叫他们讨你的喜悦。……我们赞美你，你能作这些事，能作更美的事，都因耶稣基督，保护我们灵魂的大祭司；愿荣耀和威严归与你，从今直到万代，永永远远。阿们。

 

三、《十二使徒遗训》（Didache）

 

关于圣餐，我们这样献上感谢。首先为杯感谢：

 

我们的父啊，我们感谢你，因为你借着你的仆人耶稣，显明你仆人大卫的圣葡萄树。愿荣耀归给你，直到永远。

 

为擘开的饼感谢：

 

我们的父啊，我们感谢你，因为你借着你的仆人耶稣，显明了生命，叫我们认识你。愿荣耀归给你，直到永远。正如这饼曾分散在山上，后来又被聚集起来成为一体，愿你的教会也从地极各方被聚集起来，成为你的国度；因为荣耀和权能都是你的，借着耶稣基督，直到永远。

 

只让受了洗礼，归在主的名下的来吃这饼，喝这杯；因为主曾在这事上教导我们：不要把圣物给狗吃。

 

你们领饼与杯满足之后，要这样感谢：

 

圣父啊，我们为你的圣名向你献上感谢，你叫你的圣名住在我们心中。我们也为你借着你的仆人显明给我们认识的真道、信仰、永生感谢你。愿荣耀归给你，直到永远。主啊，你是统管宇宙的主，你为了自己名字的缘故，创造了万物，你给万人吃喝，赐他们喜悦，叫他们感谢你；但你却赐给我们灵里的粮，灵里的泉源；借着你的仆人耶稣，赐给我们永远的生命。我们首先要向你献上感谢，因为你是全能的上帝。愿荣耀归与你，直到永远。主啊，求你记念你的教会，拯救教会脱离一切的邪恶，叫她在你的爱中完全；求你从全地四极聚集一切你所圣化的人，进入你为他们预备的国度，因为权柄荣耀都是你的，直到永远。

 

愿恩典（主）来临，这个世界成为过去。

和散那归于大卫的上帝（或作：大卫之家）。

若有人是圣洁的，让他来；若有人不洁净，让他悔改。

主啊，愿你快来。阿们。

 

然后让先知们按他们的意思感恩（或作：继续主持圣餐）。

 

四、殉道士游斯丁《护教辞》（Justin Martyr, Apology to the Emperor Antoninus Pius, 约主后140年）

 

（第一个明确记载的崇拜仪式，保存在游斯丁写给罗马皇帝的《护教辞》中。游斯丁描述当时基督徒如何在所谓“太阳节”聚会。游斯丁写作的年日是使徒保罗死后约70年。因此他所描述的，离使徒们所实行的不会太远。）

 

（洗礼之后的圣餐）我们祷告完毕，就彼此亲嘴问安。之后，饼和杯（杯里有酒和水）被主持圣餐者带到众弟兄们面前。他拿起饼和杯，向万有之父，藉圣子和圣灵的名献上赞美，归荣耀于他；为着上帝看我们配得这些恩赐，献上长篇的感恩祷告（eucharistaian）。祷告感恩完毕，所有会众大声呼喊：“阿们”。希伯来文“阿们”就是“愿此成就”的意思。

 

主席感恩，会众说“阿们”之后，我们中间被称为执事的，就将饼和杯分给在座的，与他们分享祝谢过的饼、酒与水。执事也带饼、酒与水给缺席的。我们称这食物为eucharist（意为“感谢”——译者注），有资格领这餐的人，必须相信我们所教导的都是真的，也领受了赦罪、重生的洗，因此是遵守基督的吩咐的人。

 

（游斯丁形容一般主日的崇拜）在被称为太阳节（Feast of the Sun）的那一天，住在城镇或乡村的人都聚集在一个地方，按照时间所容许，读出使徒的遗训和先知所写的书卷。读经者读完毕，主席教导、鼓励会众要实行读出的经文里的事之后，我们一同站立，献上祷告。如我上面所说的，当我们祷告完毕之后，饼、酒和水就拿来。

 

然后主席按其所能献上感恩与祷告，会众呼喊“阿们”。每人都领一份祝谢过的饼、酒和水；执事们送去给缺席的人。

 

五、第二世纪中叶的崇拜

 

话语敬拜

 

读经（先知书、使徒书信和福音书）

教导与劝勉（根据所读的经文）

会众祷告（按照礼仪方式）

唱诗篇、诗歌

 

圣餐聚会

 

亲嘴问安

奉献：为穷人的捐赠

献上饼和杯

祝祷

为上帝的创造、护理和救赎感恩

记念基督受难

献上礼物，包括献上自己

求上帝的道和圣灵赐福于饼和杯

代祷

会众“阿们”

擘饼

恭领圣餐

散会

 

六、《使徒遗传》第八卷或革利免敬拜程序（The Apostolic Constitutions, book VIII, or Clementine Liturgy，约主后380年）

 

（留传到现代最完整的敬拜程序在《使徒遗传》第八卷。这里记载的革利免敬拜程序，流传到我们的版本源自《伊格那丢书信》（Epistles of Ignatius）的作者，整体来说代表了350-380年时期叙利亚教会的敬拜方式，特别是安提阿教会。这段文字被收藏在一本《教会生活手册》中，一千多年来没有更改过。）

 

程序：

 

圣道礼仪

[祷文（Litanies）？]

读经：律法书、先知书、使徒书信、使徒行传、福音书，间以领唱者唱诗篇

数个讲道

学道者等四类人由执事带领祷告，领受主教祝福后散去

 

圣餐礼仪

 

执事颂祷文，主教为信众祷告

宣召与回应

亲嘴问安，含问安语和回应

奉献仪式：主教与长老行洗手礼

执事将饼和杯呈至圣桌

主礼人穿上华美祭服（splendid vestment）

执事长围住（Fencing）圣餐桌

问安、献心颂（Sursum corda）

祝祷：

前言：为神的创造和护理感恩（很长）

圣哉经（Sanctus）

为救赎感恩

受难纪念（Anamnesis）：圣餐设立圣言

纪念与奉献

求降圣灵（Epiclesis）

大代祷（Great Intercession）

[主祷文？]

执事颂祷文、主教祷告

祝圣饼和杯、会众回应

荣归主颂（仅路2:14）

“当受赞美”（Benedictus qui venit，太21:9）

分发圣餐

领受圣餐, 唱诗篇34

执事吩咐并带领祷告

主教感恩和代求祷告

主教祝福祷告

执事吩咐会众散会

 

仪式：

 

（这里所描述的是日常的敬拜；它不是只看不参与的戏剧，也不是“一脚踢”的圣礼主义（sacerdotalism）。会众参与到敬拜中；而所有举动的中心都是圣桌。整个崇拜充满着基督真正临在（the Real Presence）的意识。以现代的标准来衡量，崇拜比较长，但不要忘记，东方的教会就是以繁琐为特征。再者，聚会虽长，可是并不感觉到拖长，整个崇拜没有中断，一直进展到终点：圣餐的祝圣和领餐；终点达到之后，聚会很快就结束。……我们也注意到圣经在会众敬拜中的重要位置。不仅有取自圣经的启应经文、诗篇和圣诗，而且读经和解经都是仪式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因此崇拜有教育的成分，好叫会众参与的时候能明白神圣奥秘的仪式。这是早期教会敬拜的特点。）

 

（选自第二卷的一段，从中可见聚会的安排）主教啊，当你聚集上帝的教会的时候，好像一条大船的船长，要让聚集的会众用悟性领受你的指示；你要给执事们指示，好像指挥水手一样；叫执事给弟兄们安排他们应作的工，好像向士兵发出号令，这些都要极其谨慎、敬虔。

 

首先，教堂应是长方形的，朝向东方，在东边的两旁都有圣器收藏室（sacristies），像一条船一样。主教的宝座放置在（教堂东头半圆形后殿的）中间，长老们的座位在主教的两边；执事则穿着华丽的衣服站在一旁，就像水手和划桨手的督工在船两侧，他们照管普通会众安静而有序地坐在一边。妇女在另一边，保持安静。

 

（我们不太清楚聚会如何开始，可能有不同的诗歌或总祷文，好像后来的程序一样；不过这份文献首先提到的是读经，似乎诵读多段经文，每段偏长；从圣经不同部分选出，按顺序是：律法书、历史书、约伯记与智慧书、先知书、使徒行传、使徒书信和福音书。）

 

（第二卷）经文要两段、两段地颂读，每两段之后要唱大卫的诗篇，会众在每一节的末了唱诗回应。……之后，一位执事或长老读出福音书。……福音书读毕，会众全体……安静肃立，因为经上说：“以色列啊，要安静听”，又说：“你们要在这里站立聆听”。

 

（诵读圣经之后有讲道数篇）之后，长老们（无需每一位）轮流劝勉会众；最后主教劝勉，好像船长一样。

 

（第八卷提到讲道中间的问安）被按立的主教向教会问安，说：“愿我们的主耶稣基督的恩惠，上帝的慈爱，圣灵的交通与你们众人同在”。会众全体回应：“也与你的灵同在”。

 

（讲道完毕后，执事指示没有资格领圣餐的人散会，这包括四类人士：学道者（catechumens）、被鬼附的、受高级培训而预备受洗者，以及受教会劝惩者。他们按照执事的指示依次站起，与执事启应一段祷文，鞠躬领受主教的祝福祷告，然后由执事指示散会离场。对每一句启应祷文的回应乃是Kyrie eleison（愿主怜悯我们）。文献中加上了可爱的一段：“特别让儿童们作答。”教会好像家一样，小孩子在他们父母的管教下，也参与教会的敬拜聚会。话语的礼仪到此结束。）

 

（此时只剩下信众，执事们谨慎地检查会众，确定每人的位置是否都正确，母亲们管着她们的孩子们，分开站立。有人管门，不让人进出；又有人“巡视会众，确定没有人干扰圣餐，没有人点头，低声说话或入睡。”第二卷接着说：“因为专注地听主的话的时候要用悟性，以儆醒的心肃立，是合宜的。”）

 

（圣餐聚会开始时，执事带领祷文，为世界的和平与福乐；为圣而公、使徒的教会；为教区主教、众长老、牧师、在位掌权者；以及地出产的果实；为所有患病的、被囚的、被放逐的；所有的儿童和所有人祷告。主教的祷告是这段祷文的总纲；然后彼此问安。）

 

执事说：“让我们侍候”。

主教向教会问安：“愿上帝的平安与你们众人同在”。

会众回应：“也与你的灵同在”。

执事向全会众说：“你们要彼此圣洁地亲嘴问安”。

牧师们向主教问安，平信徒弟兄与弟兄，姐妹与姐妹彼此问安。

 

（接下来的是奉献。一位执事拿水来给主教和长老们行洗手礼，作为“纯洁的心灵，献上给上帝”的象征；执事长就围起圣餐桌子，禁止“不是信徒者”，或“与弟兄们有不和的”，或“信仰虚伪者”留在聚会中，同时呼召所有人“以敬畏的心站在上帝面前”献上奉献）

 

之后，执事们把奉献带到圣桌前主教面前。让长老们在主教的左右两边，好像门徒站在老师旁边一样。

 

（同时主教默默祷告，然后穿上华丽的衣服，站在圣餐桌前，面向会众，在自己的额头上画十字架的记号，然后以使徒的祝福词向会众问安。然后主教以献心颂呼召会众祷告。他开始作严肃的分别为圣的祷告）“永活的上帝啊，在一切事之前先来归荣耀给你，真是合宜的、正当的，因为你在所有被造之物以先，天地一切万物都是以你命名的；惟有你是不受生的，没有开始……”

 

圣餐祷告从赞美上帝的威严开始：无人可以随便亲近他；然后述说他赐所有被造物的一切好处，数算所有自然界和恩典的奇妙；回想旧约里伟大的预表，最后回到圣所的奥秘，上帝自己在那里与诸灵同住，天使们在他面前唱永恒之歌……

 

这时整个会众高声唱圣哉经，与天上天使的诗班同唱：“圣哉，圣哉，圣哉……”

 

唱完诗后，再一次静默，然后主教继续刚才中断的圣餐祷告：“是的，你真是圣洁的主……”他在祷告中记念上帝的救赎大工：道成肉身，他在地上的生活与受难。这时主持圣餐者的表达大体根据福音书里最后晚餐的记载，耶稣在死前的晚上第一次讲出的奥秘之言，这时在圣餐桌上被复述。

 

然后主教用“你们这样作，为的是记念我”的经文作简短劝勉，让会众回忆上帝儿子的受难、他的死、复活、升天和他将来再来的荣耀盼望。主教宣告，会众为了记念这些事件，向上帝献圣餐的饼与杯，是合乎基督所吩咐的。

 

最后，他祈求主悦纳这些供献，因圣灵自己降临在奉献上，以致饼与杯称为基督的身体与宝血，他的信徒们的属灵粮食和他们永生的印记。

 

接下来主教做“大代祷”（内容包括：为分散在世界各处上帝圣洁的教会祷告，求神保守她坚固不动摇，免受患难；为主教自己及所有执事和牧师祷告；为皇帝、一切在位的和军队祷告；为历代神所喜悦的圣徒祷告；为童贞女、寡妇、要生产的妇女和婴孩们祷告；为教会所在城市祷告；为患病的人、为奴者、被放逐者和被囚者祷告；为恨恶基督徒的，因主的名而逼迫教会的人祷告；为走迷路的人祷告；为学道者、被鬼附的、忏悔的人祷告；为好天气祷告；为地生产五谷祷告；等等），这很自然地放在圣餐祷告之后。

 

会众说：“阿们”。然后通常在这里，可以诵读主祷文。然后主教向会众问安，他们也回答；之后执事带领一个简短的启应文，主教作总结祷告，会众说：“阿们”。

 

执事呼叫：“让我们侍候！”主教在全会众面前举起饼和杯，大声说：“圣物归于圣者！”会众回答说：“只有一位圣者，就是独一的主耶稣基督，愿荣耀归给父上帝，他永远配得称赞。阿们。”

 

之后按照经文的样式唱“荣耀归与至高上帝”，之后唱“和散那”和Benedictus qui venit：

 

“和散拿归与大卫的子孙。

奉主的名而来的，是应当称颂的。

上帝是主，他已向我们显现。

至高之处和散那！”

 

（与此同时或在此之后，擘饼、分饼并领餐）之后，让主教领圣餐，然后长老（牧师）们、执事们、副执事们、读经的、唱诗的、修身的、女执事、童贞女和寡妇们，然后是儿童，然后是其他的会众。都以敬畏虔诚的心，毫无骚扰。

 

（主教拿饼服事，一位执事拿杯服事，所有领圣餐者，到楼阶上或圣所中领圣餐。领圣餐时唱诗篇34篇：“你们要尝尝主恩的滋味，便知道他是美善”，这些字句有特殊意义。之后，执事们把剩下的捡起，拿回圣器收藏室里。）

 

（唱诗完毕，执事吩咐会众感恩，带领他们作祷告）向他（祷告），他向我们保证，我们参与他的神圣奥秘，好成就我们的救恩，使我们身体灵魂都得着好处，罪得赦免，今生和来生都是如此。

 

（然后他说：“让我们起立”，主教在整个动作的高潮时作一个简短的感恩、祈求和代求的祷告。之后执事吩咐会众低头，主教作最后的祝福祷告，结束时归赞美给上帝。这样，崇拜就结束了，执事宣告说：“你们平安散会。”）

 

七、宗教改革在敬拜礼仪方面的必须性

 

16世纪初，西方教会的圣餐仪式已成为一台戏，注意力并非集中于人与上帝亲近，而是在于圣餐的酒与饼变成耶稣的身体的神迹，在举扬圣体时信众的膜拜，其中已然夹杂着迷信成分。弥撒经文以会众不能明白的语言读出，伴以华丽的仪式；倘若弥撒以唱诵方式进行，则伴以阵容鼎盛的音乐，会众难以在仪式中有任何参与的机会。当时的教会没有鼓励信徒们领圣餐，每年最多只有一次圣餐礼。讲道更是贫瘠堪怜，大多数教区的圣职人员文化程度甚低，不懂传道，常以其他圣徒的生平事迹和传说取代圣经的教导。当时的圣经并不普及，更没有以当地常用语言翻译的圣经。付费进场的弥撒，加上赎罪券的贩卖，这都是以权谋私。在这种情形下，宗教改革实在是刻不容缓。

 

八、宗教改革者共同关注的事项

 

第一，更正教反对弥撒（Mass），原因是中世纪教会认为每一次弥撒都是基督再次舍身赎罪。马丁•路德在其著作《教会被掳于巴比伦》中直指弥撒是“逆行”（损害真理的行径）：

 

“（弥撒）为患无穷，使圣餐之礼的真义荡然无存，沦为市集、酒馆的买卖，商品的交易场所；所以，教会出现各式各样的买卖：会友资格、修士地位、代求说项、名誉褒奖、喜庆生辰、追悼记念，各种货式，可供选购，讨价还价，层出不穷，这些都成为神父、僧侣谋生之计。”

 

路德对罗马天主教会采用的圣餐感恩礼抨击最激烈，他指责罗马天主教会的弥撒已失去应有的感恩原意，变成一项为求讨好上帝的邀宠仪式。路德认为这种意念违背圣经的教导，与福音真理对立。再者，弥撒中“献祭”的神学论调引发一连串问题，使人期望从望弥撒的行动中获得各种福分和好处，包括得医治，使亡魂从炼狱中得释放，以及其它神奇效应。弥撒甚至已失却人与上帝契合的用意，因为会众已不再必须亲身参与弥撒，别人替代参加亦可；结果演变成主持弥撒的神父可代替信徒敬拜，弥撒也成为一种赚取救恩的合法途径。这种想法和行为违反基督福音的核心真理，扭曲了以恩典作为基础的基督信仰。弥撒是祭礼的错误观念必须废除。

 

其次，宗教改革者反对“变质说”（doctrine of transubstantiation），这理论的背后，蕴藏着“因功生效”（opus operatum）的观念，认为凭着弥撒仪式的实行，就能自动引发基督的临在。由于存在这种思想，便认为奉行这种仪式的人，虽然没有信心，也能纳福，甚至弥撒所用的饼与酒未分派予信众领受，福气也临到。变质说试图解释基督如何亲临献祭中，倡言圣餐所用的物质（饼与酒）变成基督的肉身和基督的血，献与天父，作为救赎的祭物。变质说与“弥撒为祭礼”的论调唇齿相依，宗教改革者断然否定这两种论调。

 

第三，宗教改革人士坚持必须重视圣道礼仪，使其回复昔日应有的地位。中世纪的发展导致教会轻圣道礼仪，重圣餐礼仪，两者全不均衡。路德在1523年春季发行了一本小册子，名为《会众崇拜程序备览》（Concerning the Ordering of Divine Worship in the Congregation），提供了许多崇拜须知事项，并以下文为结语：

 

总而言之，凡事须以圣道的教导为重……其它事物可省减，唯独圣道的教导不可省略，没有任何事物比圣道的益处更大。圣经经文从始至末，已说明我们必须让圣道毫无拦阻地传达于信徒之间。路加福音第10章记载基督如此说：“但是不可少的只有一件 ……”，马利亚已经选择了，就是每天在基督脚前坐着听他的道……

 

最后，宗教改革者就两个事项抱共同意见，（1）崇拜应以日常语言进行；及（2）崇拜应维持圣道和圣餐之礼两部分的结构。

 

慈运理是唯一反对崇拜恢复至初期教会分圣道礼仪和圣餐礼仪两部分的宗教改革者，他坚持单以圣道为崇拜的整体。这立场对加尔文派人士影响最深，以致加尔文派的信徒每年只举行四次圣餐（每季举行），而不是在每个主日守圣餐。加尔文本人也感觉不当，但无法扭转这主张。这种影响从英国的清教徒延展至浸礼宗、长老会、公理会、独立教会，以至美国大部分基督教会也以此为惯例。

 

九、宗教改革者对崇拜事宜的分歧意见

 

宗教改革者对崇拜一事的立场分歧，主要在于是否维持罗马天主教的仪式传统。信义宗和英国圣公会的仪式保留了许多初期教会的崇拜传统。慈运理的追随者和重洗派则断然与旧有的崇拜仪式脱离，改革宗教会采取中间路线。

 

信义宗《奥斯堡信条》（Augsburg Confession）如此说：“有人指摘我们的教会废除弥撒礼仪，这种指摘没有根据。事实上，我们的教会保留弥撒，并且以最敬虔的心崇拜，几乎把全部礼仪都保存下来（着重为引者所加）……教会是按圣经和教父们的教导为支持举行弥撒。”

 

亨利八世时代的英国教会仍一成不变地保留整个弥撒仪式。直至爱德华六世在位，更正教神学才对弥撒仪式产生影响。信奉罗马天主教的玛丽皇后登位后中止改革。伊丽莎白一世接位统治英国期间，1559年修订了《公祷书》（Book of Common Prayer），再次订定英国圣公会维持旧有礼仪的意向，提出修改礼仪之处甚少。

 

慈运理和重洗派信徒的路线较激进、彻底。慈运理反对一切仪式，认为是外邦人的思想，并且着手剔除教会内固守传统的风气，废除崇拜礼仪中许多规条，不论这些礼仪规条是否可能对教会有益处。他相信真正的信仰来自圣灵的工作，不凭物质或其它外在途径。重洗派信徒不单反对崇拜仪式，更认为没有必要举行具任何形式的集体崇拜聚会。他们相信真正的教会是一群顺服、受苦的信徒；每日与上帝同行最为重要。信徒聚集，彼此同心祷告、读经、教导劝勉、同守主餐，这种聚会可以在家中举行，毋须任何隆重形式，这才是与上帝同行的最佳样式。因此，他们不愿意参加国教辖下的教会，而是私底下举行聚会，时间不定，形式不拘，视情况而行。信徒彼此交往密切，通常以口头通知传递聚会时间、地点等讯息。

 

宗教改革家马丁•布瑟 （Martin Bucer）的《斯特拉斯堡敬拜礼仪》（The Strasbourg Liturgy）揉合了慈运理与信义宗的立场写成。此前，斯特拉斯堡教会仍保留各种礼仪传统，包括圣衣礼服、举扬圣体、主祭洗手、跪拜礼仪，但已除去崇拜乃祭礼的教义。布瑟把崇拜简化至最基本形式，取消会众与领唱者启应的短句，崇拜里交互轮唱的特征逐渐消失。“大荣耀颂”及“垂怜颂”等颂辞，被有韵律的圣诗歌词和诗篇取代。“献心颂”及序祷如“圣哉颂”及“撒迦利亚颂”也消失了，以感谢基督救赎大恩的祷告代之。经课规定也更改，由主持崇拜的圣职人员选读经文，讲道时间延长至一小时。总括而言，以历史事物和传统为依归的崇拜形式已穷途末路，不讲求华丽堂皇的崇拜方式兴起，趋于理性主义的方针已影响着崇拜。

 

1538年至1541年间，加尔文抵达斯特拉斯堡，牧养一小群从法国逃至该地的信徒。在这期间，加尔文主张的崇拜方式开始成型。加尔文以初期教会的集体崇拜方式为基准，并认为斯特拉斯堡教会采用的仪式最能体现这一标准。加尔文对《斯特拉斯堡敬拜礼仪》稍作修改，写成《依照初期教会行事方式举行圣礼及祷告》（The Form of Prayers and Manner of Ministering the Sacraments According to the Use of the Ancient Church）一书。加尔文的崇拜礼仪（亦即布瑟的综合版本）成为改革宗的主导方针。

 

加尔文向往初期教会的崇拜，希望得以贯彻一致，既保持崇拜的早期结构，又借着圣道礼仪和圣餐礼仪宣扬基督如何受死、复活并且再临。现今大部分改革宗教会采纳慈运理的教导，每年只守圣餐四次，实非加尔文所愿。其中原因可追溯至当时的教会领袖受慈运理教导的影响，不准许加尔文每主日举行圣餐仪式。加尔文曾于1555年致函伯尔尼（Berne）地区的教会领袖谈及此事，内容如下：

 

“还有一事，虽然前已提出，但仍请你费神考虑。目前而言，我们每年四次举行主餐，而贵区则每年三次。主若许可，大人可考虑让我们（甚至你本人亦然）亦守主餐，使主餐之礼常常举行，因为圣路加在使徒行传的记载里已给我们明证，最初成型的教会经常擘饼守圣餐，次数较我们目前频密，初期教会一直如此实行，其中经历不少年代，亦复如是；直至撒但设立弥撒，实在可憎可恨，以致人们每年只举行圣餐一两次。在这方面，我们必须承认自己亏欠，未能好好跟随使徒之模范。”

 

十、加尔文派的崇拜

 

布瑟的斯特拉堡崇拜仪式（1537）	加尔文的日内瓦崇拜仪式（1542）
话语的敬拜
	读诗124:8
认罪	认罪
读赦罪的经节	赦罪的祷告
赦罪
唱诗篇、圣诗、或者慈悲经和荣耀经	唱有韵的诗篇
光照的祷告	光照的祷告
唱有韵诗篇
读经（福音书信）	读经
讲道	讲道
圣餐的聚会
收奉献	收奉献
预备圣品（唱使徒信经）
代祷	代祷
奉献的祷告	主祷文
主祷文	预备圣品（唱使徒信经）
训诫	设立圣餐
设立圣餐	训诫
	奉献的祷告
擘饼和分饼、杯	擘饼和分饼、杯
恭守圣餐（读诗篇或圣经）	恭守圣餐（读诗篇或圣经）
圣餐后的祷告	圣餐后的祷告
亚伦的祝福	亚伦的祝福

 

[1] 本文内容主要编辑节选自：林慈信编著，《教会历史中的敬拜与礼仪：历史文献与解释选录》，中华展望，2005。原文在每个文献之后都附有参考资料来源，本文从略。——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