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诚之
耶稣基督的福音不只是口头的宣讲。神没有从天上用扩音机向世人广播,也不是从天上扔下一大堆的福音单张,而是借着实际的行动,见证祂向世人的应许。道成肉身的基督在完成祂地上的使命后,继续差下圣灵,要神的子民完成祂在地上尚未完成的工作,呼召我们继续去传福音。
神的子民被召,乃是要效法耶稣基督的样式。因此,我们传福音的工作,就不是单纯的口头宣讲,乃是要有实际行动的配合。这才是整全的福音宣讲。
福音派教会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将社会福音的工作拱手让给了自由派的教会。直到1950-60年代,才觉悟到福音文化使命的一面,开始积极从事社会工作。
但是,如何将福音的宣讲和社会工作联系整合在一起,不偏其中的一边呢?其中的关键,就是要倚靠圣灵的能力,而要得到圣灵能力,不至于有“能源危机”的关键就是靠祷告。
祷告在福音工作的重要性是众所周知的。但是该如何祷告呢?怎样的祷告才符合神对福音工作的计划呢﹖让我们透过神在圣经救赎历史上给我们的启示,来看祷告在天国福音的工作上应该扮演什么角色。
认识新时代的到来
许多学者注意到路加是特别注重祷告的神学家。在他所写的关于耶稣的话和耶稣的工作的一大册、两部分的书,也就是路加福音和使徒行传中,他特别注意到祷告在神的救赎计划上有什么作用。新约中描述祷告最常用的动词prosuchomai,共出现84次,其中就有34次出现在路加的作品中。
路加提到的耶稣基督的祷告,有七次并没有出现在其它的福音书中:
只有路加告诉我们,“有一次耶稣独自祈祷的时候,只有门徒和祂在一起。祂问他们:‘人说我是谁?’”(9:18)。
只有路加说,耶稣变像时,是带着彼得、约翰、雅各上山祷告时发生的(9:28-29)。
只有路加记载了门徒求耶稣“教导我们祷告,像约翰教导他的门徒一样。”(11:1)
只有路加说了那一个朋友半夜来要饼的祷告的比喻(11:5-8)和一个毫无所惧的寡妇向法官的哀求(18:1-8)。
只有路加提到当撒旦想“筛”彼得时,耶稣为彼得祈求,坚固他的信心。(22:31-32)
也只有路加记录了当他们到达客西马尼园时,耶稣教训他们要祷告(22:40)。
虽然学者注意到路加特别留心耶稣的祷告,但是很少有人研究他为何如此强调。他们把路加对耶稣作为弥赛亚、伟大的福音布道家和对(穷人的)天国的开始的描述,和祷告联系在一起。
路加对耶稣和祂的子民祷告生活的描述,如果不从路加对神的救赎历史的角度来看,是无法彻底明了的。他对耶稣祷告的理解提醒我们:上帝对待祂子民的方法,已经展开了新的一页。耶稣—圣灵所膏的,已成为圣灵时代的先锋,祂的祷告生活正彰显了这个进入神的国度的行动。祂是“被圣灵感动”而祷告的(路10:21)。祷告成为上帝的应许和末世成全的荣耀之间的联结。
这个对祷告的观点是旧约先知的一大特色,他们把即将到来的时代描绘成祷告要应验的时代。以赛亚告诉以色列民,上帝不再听他们的祷告(赛1:15)。“你们的罪孽使你们与神隔绝;你们的罪恶使祂掩面不听你们。”(赛59:2)这里的意思不是说,个人道德的纯洁是神所要求的、祷告蒙垂听的先决条件,乃是说,上帝的子民已经不再展现一个祭司的国度的生活形态。所以,上帝要差派一个真正的祭司。当祂来的时候,我们的世界会有一个新的开始,我们的祷告生活亦复如是。
上帝将要访问祂的子民,如同祂在伊甸园一样。那个时候,祂的子民会求告,而祂将应允(赛58:9)。神将要“造新天新地;从前的事不再被记念,也不再追想”(赛65:17)。在这个新的乐园中,豺狼必与绵羊羔同居,狮子必吃草,上帝会对祂的子民说:“他们尚未求告,我就应允;正说话的时候,我就垂听”(赛65:24)。
在新天新地中,所有的人都要祷告赞美耶和华。与耶和华联合的外邦人要被带到圣山,在属神的祷告的殿中喜乐,这个殿会被称为“万族祷告的殿”(赛56:6-7)。旧约的最后一本书响起这即将到来的祷告的日子的音符:“我的名在外邦中必尊为大。在各处,人必奉我的名烧香,献洁净的供物,因为我的名在外邦中必尊为大”(玛1:11)。
根据路加福音,那伟大的救赎之日已经来临,我们救赎的元帅耶稣,已经成为新的亚当降临了,而这个门是借着祷告开启的。因此,路加福音的头两章为这些主题作了详尽的报导:新时代来临了,对外邦人的门打开了,上帝对社会秩序的重整启动了,都是因为祷告已被献上。当百姓站在外面祷告时(1:10),天使对撒迦利亚说到上帝新的国度将要来临。马利亚向神唱出她的赞歌,赞美那位即将到来的,要施展祂的权能,叫卑贱的升高(1:46-55)。路加用“圣灵充满”这末世性的缩写来描述撒迦利亚(1:67),使他的祷告成为预言,这就是他的先知性的祷告:“主以色列的神是应当称颂的”(1:68)。西面祷告时抱着怀中的婴儿,那国度的建造者,他看到万国都在他的摇篮中(2﹕29-32)。亚拿看到上帝的救恩,就“进前来称谢”(2:38)。这两章富含旧约趣味的章节,使我们从呆板的历史进到新闻的头版,我们正在参与这场上帝所展开的宇宙戏剧。
我们首先读到关于耶稣的祷告生活,是在祂的洗礼。当祂祷告时(3:21),圣灵像鸽子一样降临,标志着上帝历史书的最后一部分已经展开,正如同挪亚时期,鸽子也标志着另一个末世时期的开始(创世记第八章)。天的门开了──是上帝与人最后对话的标志,耶稣是为了开始这个新约而被膏立的,这也是属于所有子民的祷告日。
之后,耶稣被领到旷野,经过四十天。祂是以末后的亚当的身份来的,我们从路加特地将家谱放在洗礼和旷野的记录中就可以看出──这个家谱是以“亚当的儿子、神的儿子”为高峰而结束的(3:23-39)。耶稣进到旷野是以被拣选的身份进入的(赛42:1)。以色列曾在摩西的领导下接受四十年的考验。如今,基督作为新摩西,也接受试炼。是会失去乐园呢?还是会重回乐园?整个弥赛亚的挣扎段落就是祷告的场景。
十二个使徒被拣选来宣告国度“此时此地”(here and now)医治的权能,宣告“此时此地”对穷人的祝福,因为神的国是他们的(路加福音第六章)。路加告诉我们,在祂就职之前,“耶稣出去,上山祷告,整夜祷告神”(6:12)。耶稣的福音使命不只是单靠祷告来加强,而是直接与祷告等同。
在该撒利亚腓立比境内,祂向门徒清楚地启示,祂即将面临的死与复活与祂的弥赛亚职份的关系。而路加提到,这整件事情是当耶稣基督在祷告时开始的(9:18)。同样地,路加记载了登山变像的经历──耶稣与以利亚和摩西“谈论耶稣去世的事,就是祂在耶路撒冷将要成的事”(9:29-31)。
祷告最后的循环出现在耶稣的国度登基大典──祂的死与复活。只有路加告诉我们,耶稣在为即将到来的审判╱救赎的考验作预备时,天使来帮助祂。路加告诉我们,祂在祷告中舍弃了祂的灵魂,作为对罪的献祭(22:39-46),而耶稣在十字架上最后的三句话中的两句是祷告(23:34、46)。希伯来书5:7加上注解说,透过祂的祷告,祂从死中被高举:“基督在肉体的时候,既大声哀哭,流泪祷告,恳求那能救祂免死的主,就因祂的虔诚蒙了应允”(来5:7)。
到此为止,路加强调了祷告中的耶稣和当时教会的关连。接着,透过他的第二册书《使徒行传》,他记述了故事的全貌,就是耶稣透过圣灵所行和所教训的(徒1:1)。耶稣借着祷告进入圣灵的新世代,然后,祂的子民也追随祂,以祷告进入这个新世代。新世代的一大特征就是祷告,“这些人……都同心合意的恒切祷告”(徒1:14)。路加福音最后的一段经文在祷告与赞美中达到高潮(路24:52-43)。在使徒行传开始几句的经节重心也是祷告。只是,这是正式的开幕式,不是高潮﹔此乃耶稣的子民在祷告,也是耶稣透过他们祷告。
“透过祷告”他们取代了犹大的使徒职份(1:24)。“祷告之后”,教会将那七位执事分别出来,开始了管理饭食的事工(6:6)。在进食和祷告之后,安提阿教会分派巴拿巴和扫罗去执行基督的使命(13:2-3)。在“禁食祷告”中,挣扎中的小亚细亚新教会选立了长老(14:23)。
正如耶稣彰显了天国关于拯救和赦罪的恩典,以及新时代的新祷告,教会也在同样的祷告中,彰显了相同的恩典。保罗和西拉半夜在腓立比监狱宣告国度拯救的恩典,他们以祷告和唱诗作为传扬国度福音的前奏(16:25)。耶稣以祂医治的权能、使瞎眼得见、使死人复活等神迹,宣布国度的降临。初期教会宣告的是同一个国度,是借着基督已到来,也是借着基督将要来到的那个国度,也借着同样的神迹而彰显。彼得的祷告带着天国权能的盼望,大比大就复活了(9:40)。保罗祷告后,生病的人就被治愈了(28:8)。正如基督已到来,在祷告中“报告被掳的得释放”。初期教会的守夜祷告也使被囚的彼得被释放。天国对被囚的得释放的祝福成为实际(12:12)。
圣灵的新时代乃是要使老年人作异梦,少年人见异象(徒2:17)。彼得看见一块大布从天降下,路加告诉我们,这是当彼得“上房顶祷告”时发生的(10:9)。哥尼流看见一个人穿着光明的衣裳,告诉他要打发人去请彼得。当彼得到来后,哥尼流告诉他,“我当时正在家中祷告”(10:30)。
今天福音布道的行动者还需要祷告吗?我们除了向世界说“只有耶稣能带来彻底的改变”,还能说什么呢?我们除了应该避免如丹尼斯‧克拉克(Dannis Clark)所说的那种“西方基督教大胆的自以为什么都知道了,只要去做就是了的疾病”外,还应该避免什么呢?
罗纳德‧赛德(Ronald Sider),一位当代福音布道运动的领袖,记录一段他最近的谈话:
许多年轻的福音派行动主义者,虽然他们的神学、工作和领导才能十分杰出,但是他们对祷告的认识和操练,十分地欠缺……当我们看到一个需要行动的处境,我们很自然地只是想到要组织一个委员会,勾勒出行动的策略,而不是在竭尽全力的祷告中,在主的面前陈述我们的苦恼。所谓竭尽全力的祷告,我指的不是那种敷衍、表面的30秒的祷告。我们不是都认为跟上当前的政治潮流比花同样的时间向主说话更容易些吗?
到底谁比较天真?是那些我们称为“社会福音派”的自由派领袖,热切地关心一个破碎的世界,对于能改善这个世界拥有无穷的乐观?还是福音派人士,放弃了恼人的世界的问题,只喜欢被拆卸的、被简化成属灵四律的福音布道?还是那些不认为代求祷告是我们“社会福音布道”(social evangelism)首要而不变的要素的福音派社会行动者?
新时代如何祷告
为什么我们的祷告必须像上帝的国度刚开始的时候那样?能力当然是很明显的原因,见到天国的权能被释放,使我们满有胆量。
在耶稣的世代,犹太人的祷告生活与前述的情况却不径相同。Joachim Jeremias写道:“犹太人的上帝是君王,但基本上与祂的世界之间,有一点距离,祷告相当于宣誓效忠。正如法庭上有一定的仪式,祷告也是一样……公式化的祷告是主要的形式。当祷告变成一种习惯,就会变得很危险。诡辩会成为一种吸引。”祷告变成话语的堆砌,以获取功劳(路18:11-12)。“你们要防备文士” ,耶稣警告说,“他们假意作很长的祷告”(路20:46-47)有一个拉比的箴言鼓励这种祷告:“所有重复多次的祷告都会蒙垂听。”不,耶稣说,“你们祷告,不可像外邦人,用许多重复话,他们以为话多了必蒙垂听”(太6:7)。
耶稣教导我们在这个新时代如何祷告。门徒感觉到他们的需要:“求主教导我们祷告,像约翰教导他的门徒”(路11:1)。他们不只是对耶稣的祷告生活印象深刻。他们的问题不单单显示出他们还没学会如何祷告,如何使用天国的热线电话。耶稣时代的宗教团体有他们自己典型的祷告。法利赛人有典型的祷告,昆兰社团有,施洗约翰的门徒也有。耶稣的门徒所要求的是一种能符合祂的信息和祂的工作的祷告。他们希望能像一群已经参与在天国中,而仍然在等待天国最后应验的人一样来祷告。
因此,耶稣教导我们该如何祷告。我们不再需要站在会堂里,在敬拜结束时说:“愿祂伟大的名被高举,愿世人尊你的名为圣,因为这个世界是根据你的旨意被造的。愿祂的国度成为你一生和你的时代的主宰,也成为以色列全家的主宰,愿此快快地成就。”在犹太会堂,有一整个社群在祷告──一个还完全停留在等候的院中的社群。
不,耶稣说,我们不只是仅仅停留在盼望上帝的名会被尊为圣,使我们欢欣鼓舞的是这个应许已经开始应验:上帝对国度的掌管已经成为圣子对国度的掌管。愿拯救的恩典和上帝的祝福──罪的赦免(耶31:34;太18:23),和“明日的”饼在此时此地实现。愿我们能蒙保守,不被最后时刻可怕的诱惑所害。这些诱惑现在已经存在(约16:33),但尚未完全展现其威力。
上帝国度的权能已经开始彰显,撒旦的势力正在溃败。众人也对国度的话的权柄感到惊奇(太7:28-29)。奇迹倾泻而出,医治和拯救的国度权能是对施洗约翰的质疑的回答(路7:18-23)。
有胆量的祷告
与此并行的,在展现国度已临的同时,耶稣以全新的胆量(boldness)来祷告。祂不满足于祂那个时代文士一天三次祷告的习俗,祂用整夜的时间来祷告(路6:12)。在客西马尼,在正规的祷告时间外,祂在半夜呼叫祂的父。天国已临,而天国的权能甚至会粉碎所有敬虔的习俗。
如今,耶稣吩咐祂的门徒也要有这样的胆量。霍志恒(Geerhardus Vos)提醒我们,人们对天国权能公开彰显的反应应该是信心,耶稣则加上有胆量的祷告。面对祂即将到来的死亡,耶稣使无花果树枯干,并且教训门徒说:“你们若有信心,不疑惑,不但能行无花果树上所行的事,就是对这座山说,你挪开此地,投在海里,也必成就。你们祷告,无论求什么,只要信,就必得着”(太21:21-22)。这些神迹是耶稣用来对当时的世界指出天国权能的一种表达方式。与天国有关的一个末世的事件,便是大山的挪移。以赛亚曾写道:“有人声喊着说,在旷野预备耶和华的路,在沙漠地修平我们神的道。一切山洼都要填满,大小山岗都要削平,高高低低的要改为平坦,崎崎岖岖的必成为平原”(赛40:3-4)。以赛亚书其中一个仆人之歌的结论说到:“我必使我的众山成为大道”(赛49:11)。如今,耶稣说,即使最弱的信心,小如一个芥菜种子,也能参与上帝展开世界终局的一部分。怎样参与呢?“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你们若向父求什么,祂必因我的名赐给你们。”(约16:23)
使徒行传让我们看到这种祷告得到的回应。教会投入祷告之中(2:42),因此“使徒又行了许多奇事神迹”(2:43)。祷告也带来地震样的反应(4:31)。即使魔术师西门也对此权能感到敬畏,想要买这个能力(8:18-19)。彼得对着大比大的尸体祷告,她就复活了(9:40)。保罗和西拉在狱中祷告,“忽然,地大震动,甚至监牢的地基都摇动了,监门立刻全开,众囚犯的锁链也都松开了”(16﹕26)。保罗为患热病和痢疾、躺在床上部百流的父亲祷告,“按手在他身上,治好了他”(28:8)。
美国的黑人教会一再从这个管道支取能力。在南北战争之前,海丽特‧塔布曼(Harriet Tubman)曾是一个奴隶,但她经常回到南方去帮助解放其他的奴隶,以致于曾有人悬赏4万美金来取她的项上人头。她一再说,她能力的泉源就是祷告。一个朋友提到她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不论其肤色,对神的话有如此大的信心,就好像上帝直接对她的灵魂说话一样。她经常告诉我,她曾经和上帝说话,而祂也在她每天的生活中向她说话。”
民权运动和1960年代的静坐,是从跪祷而来的。1963年,伯明罕和阿拉巴马成为暴风的中心,警察局长“公牛”康纳(Bull Connor)和他的警察走狗们,与为人道主义而举行非暴力请愿的群众,展开了对峙。在不停的诗歌和祷告中,群众离开教会,上街游行。对着群众喷洒的水龙头丝毫不是对手。1960年8月28日,25万个美国人在华盛顿林肯纪念馆聚集,庆祝胜利。这个聚会吸引了全球的眼光,而被标志为“祷告朝圣”(prayer pilgrimage)。哈罗德‧卡特(Harold Carter)总结此黑人祷告传统的效果﹕
“这一直是黑人妇女用来为他们的子女提供盼望和自由价值的途径。奴隶们将此传统用来使他们得自由,也为其他还在挣扎中的黑人寻求自由。这个祷告传统为黑人社区提供属灵的动力,在民权运动中维持非暴力的抗争,来对抗种族隔离和压迫……它证明这是个力量的来源,不是被锁在毫无瑕疵的玻璃后面,而是每当黑人们寻求上帝的旨意,也回应祂的方式时,所使用的。”
这类祷告是人道主义的行动,也是一个胜利的行动。1810年,在一场暴风雨中,也由6个大学生在干草堆中表达出来,促成了一个伟大的宣教委员会──美国海外传道会(American Board of Commissioners for Foreign Missions),也大力开展了北美的宣教运动。基督徒的力量于1877年在英国重整旗鼓,祷告扳回了先前一个议会的判决,1886年政府停止了对卖淫业的资助和监管。
在谦卑中祷告
与我们率直的祷告生活的力量相对应的,是谦卑。这也是当世界面对耶稣到来时,所出现的新的事实。这也是耶稣和法利赛人之间主要争议的来源。
对法利赛人来说,上帝的国度就是律法。“承担律法的轭”就是承担“天国的轭”。他们心中对国度的中心概念就是功德。“如果我做这个,遵守那个,不去做这个那个,上帝必定要听我的。我的义会敲开天堂的城墙。上帝小心记录着祂的帐册,会根据我积欠和存放的予人报偿。”在这个氛围中,祷告是围绕着功德这个处境的。耶稣关于法利赛人和税吏的比喻(路18:9-14)说明了这点。
对第一次听到的读者来说,这个比喻一定显得突兀,令人无法理解。今天我们读来,只是觉得耶稣似乎有点夸大。但对耶稣同时代的人来说,那个法利赛人的祷告是一个真心的感恩的祷告。上帝给了他机会和甘愿的心来实行禁食、十一奉献和祷告等实际的虔诚的行为。在塔木德(Talmud)中可以发现一个第一世纪的祷告,与法利赛人的祷告很相近:
我感谢你,主,我的上帝,你已经将我的地赐给我和一同坐着学习的人,而没有给那些坐在街头的人﹔因为我一早就开始工作,他们也一早就开始工作,但是我早起是研读律法,他们早起是做一些不重要的事。我使自己疲乏,他们也使自己疲乏。我使自己疲乏,因此获益,但是他们使自己疲乏,却不得报偿。我奔跑,他们也奔跑﹔我奔向未来生命的世纪,而他们却奔向毁灭的地狱。
耶稣的结论是法利赛人——而不是税吏,才是永远无法进天国的人,法利赛人才是奔向地狱的。为什么,因为他是靠自信、沾沾自喜,在罪中奔跑──而他自己甚至不知道。相较之下,天国的上帝是那些绝望者、心灵破碎者、没有盼望者的上帝。这才是谦卑的起点,因为罪人看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在基督里所彰显的上帝。
天国的祷告表达出这个谦卑,这个对上帝的觉悟。耶稣比其他人更清楚地表现这个特质。当祂站在各各他—祂的绞刑台宝座之前时,祂的祈祷是:“父啊!你若愿意,就把这杯撤去;然而,不要成就我的意思,只要成就你的意思”(路22:42)。这是耶稣的心,卑微地顺服至死。
祂也教导我们要这样祷告,以同等的天国的谦卑:“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祈求,愿主能打碎我们的任性,高举祂的旨意。愿国度的公义以上帝的治理为中心,那将来的世代的公平与正义,在这里也能看到,甚至是现在、今天。
初代教会就是以这个精神选拔了一个使徒。他们祷告说:“主阿,你知道万人的心,求你从这两个人中,指明你所拣选的是谁”(徒1:24)。保罗在大马士革等候,他苦心经营的义所得到的骄傲自大崩溃了,他为维持在天国有效的功勋的热心,也烟消云散了。主告诉亚拿尼亚,“他正在祷告”(徒9:11)。
我们是否谈到我们祷告生活最大的问题──老是要以行动来代替祷告了呢?行动是自我中心的,祷告则是以上帝为中心的。路加记载马利亚和忙乱的马大的故事(第十章)之后,他紧接着介绍了主的祷告。关于这点,有什么重要性呢?华腓德(B. B. Warfield)警告我们:
行动是好的:当然,在主的事业中,我们应该奔跑,不要忧虑。但在取代我们内在的宗教力量时却非如此。“我们当中若没有马大,我们就无法过活。但是如果我们在广大的土地上找不到马利亚,我们该怎么办呢?”当然,马利亚受到今天的“马大”的景仰远不如昔。“主啊!”马大哭着说,“我的妹子留下我一个人伺候,你不在意吗?”从那时到如今,这个呼求总是不断地兴起,要反对马利亚,说她应该把珍贵的油膏给穷人,而不应该倾倒给神,当他们坐在主人的脚前时,就成为拜偶像的人了。
我们的福音布道工作是欢欣地宣告上帝所已经为我们做的,还是疯狂的“工作狂式”的,尽可能地在我们的福音带里猎取头皮[2],能找到多少就猎取多少?合乎圣经的福音布道是双重的使命:宣讲与祷告,向人宣讲上帝,也向上帝说到人。世界在压迫我们,世俗化消除了界限,把对神的虔诚贬低为世俗。祷告本是要我们跨越这个界限,但在跨出这个界限后,祷告也被消灭了,我们把世界缩小到一个我们能掌握的范围。实用主义逼使祷告与科技竞争,科技本身所拥有的效能,使它拒绝承认其本身所具有的不确定性和欠缺。“我所拥有的都来自上帝”成了一个口头禅,和自以为是的借口。
亲密的祷告──坦然无惧
在权能和谦卑之外,我们要加上第三个成份──亲密(intimacy),一个全心的坦然无惧(shamelessness)。耶稣所处的世界是沉默的。上帝与世界之间有一个庄严堂皇的距离,人们只能婉转地提到上帝。浪子提到上帝时,他只能用“天”来代替。“父亲!我得罪了天,又得罪了你。”(路15:18)祷告变成一种恭敬的效忠仪式。
然后,耶稣来临,成为和平的使者,拆毁了中间隔断的墙。人们可以开始称自己为神的儿子(太5:9)。父亲,一个希伯来语中相当古老的字,有了新的含义,代表一个新的亲密感。在旧约中,上帝父亲的身份对以色列来说是无可比拟的。“以色列是我的长子” (出4:22),当耶和华警告法老王时告诉了摩西。然后耶稣到来,借着圣父和圣子间独特的关系,祂称上帝为“父亲”。在福音书中,耶稣口中出现这个头衔达170次。
耶稣是神子,从某方面来说,那绝不是我们所能得到的位份。祂在祷告中与圣父间亲密的关系,不是我们能仿效的。我们无法像祂那样祷告。但是祂告诉我们,“你们祷告的时候要说,‘父啊’”(路11:2)。当上帝启示祂自己是全能、拯救的君王时,上帝子民的拯救就会来到。如今耶稣说:“你们这小群,不要惧怕,因为你们的父乐意把国赐给你们”(路12:32)。
我们该如何亲近这位天父呢?靠着坚持,我们可以在半夜求我们的三个饼(路11:5-6)。而我们的主会给我们,不是因为祂是我们的朋友,而是因为祂就是我们的父亲(路11:11-13)。
当我们面对不义和不公时,我们可以坦然无惧地直求。上帝不是说祂要以公义审判贫穷人,以正直来判断这痛苦的世界吗?(赛11:4)上帝不是应许,在大卫的帐幕中要施行审判,“寻求公平,速行公义” (赛16:5)吗?诗篇72:4不是宣称:“祂必为民中的困苦人伸冤,拯救穷乏之辈,压碎那欺压人的”吗?新的国度来临的日子神不是会在“祂的圣所作孤儿的父,作寡妇的伸冤者” (诗68:5)吗?
我们已经在国度的新日子里了。但是,公义何在?耶稣说:“饥渴慕义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饱足”(太5:6)。教会必须要通过世界最后的审查。在加尔各答的德蕾莎修女仍然在为穷人和死亡中的人奔走﹔种族主义也仍在纽约和伦敦的街头横行。
要对抗这个堕落的世界,对抗不再以神为中心的议题,我们应该要呼求。寡妇在那个“不义之官”前不断地要求伸冤。(路18:1-5)那受到应许要得到照顾和保护的天国的子民,不可被长久的耽延所阻拦(18:4)。即使是那些不把神的公义当一回事儿的人,也会向那些不停恳求的寡妇们低头。祷告会被圣化为“对现状的反抗”。我们应该不停地“祷告,不要放弃”。
我们的祷告是在基督国度的“已临”和“未临”之间所作的。我们正在等候上帝亲临,为祂的百姓伸冤行公义的时刻。那个日子已经到来了。但最后的日子,公义全然的彰显,还要等候主的再来。在全能的上帝作完祂全部的工之前,我们要祷告。直等到公义如江河滔滔,直等到认识耶和华的知识充满遍地之前,我们仍要继续叩门。
把人带入对基督的信心中,夺回不义的领域和势力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使我们主要的行动只是以信件和请愿书淹没参议员办公室,寻找且跳上新的游行花车,另外举行一个成功的教会研讨会,和加入对五角大厦的游行,都不是容易的。神所拣选的人日夜为爱尔兰、为庞大的军费、为葛理翰在明尼阿波里斯市的布道会向神哭求。改变正是从这些请愿的祷告开始的。
恒切的祷告
上帝没有立即答应我们的祷告,是为了测验我们恒切祷告的信心。那似乎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但是祂会“快快的”应允我们的祷告。“快快”不是立刻。你问任何一个八岁的小孩在全家要到动物园之前倒数计时的那些日子,就可以明白。
我们很容易被引诱放弃我们的祷告。它所需要的时间是那么地长,世界为什么转得这么慢,公义似乎离我们好远。“人子来的时候,遇得见世上有信德吗?”(路18:8)耶稣在这里不是提供我们一个有关基督徒信心的末世乐观主义。祂是在呼召我们要为公义的彰显,忠心而不辍地祷告。请愿祷告的诱惑总是要我们降服在我们对周遭不公义的世界、未得拯救的世界的默认与妥协。我们失去了对错误现状的愤怒,也失去了对此情况的坚忍。我们屈服在桃乐丝黛[3](Doris Day)的神学下:Que Sera, Sera(Whatever will be, will be),你是无法改变现状的,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上帝说,不可懦弱。我们对上帝的国度──那个用恩典与公义所建造的国度的信心的记号是什么?就是我们坦然无惧地对天父的祷告。
那些被我们列为自由派的人对这类的祷告有意见。
罗宾逊(John Robinson)诚实而伤感地写道他所遭遇的日渐加增的困难──同时维持传统的灵修生活和激进的神学。1960年代“神的死亡”[4]的神学家们轻蔑地写到有关祷告的事。悌利希(Paul Tillich)宣称,他从来不祷告,但是他有默想。莫特曼(Jurgen Moltmann)则声称,这是宗教私有化的一个观点,是应该被丢弃的。
福音派过去的记录就比较好吗?我们的领袖们把世界的问题看得愈来愈大,如同教外的人士,但我们的祷告清单却局限于一个教会青少年的新领导者,董事会的下一个聚会,或教会中难以驾驭的长老。我们把改变社会的工作留给政客,而把福音布道的工作留给了大型布道会。我们在哪里将祷告遗忘了?
[1]取材自Pray: Where Word and Deed Come Together(Harvie M. Conn, Evangelism: Doing Justice and Preaching Grace (P&R, 1982), pp. 73-89.)
[2] 北美印第安人的风俗,把敌人的头皮剥下来当战利品,以显示自己的武勇。——编者注
[3] 桃乐丝黛(Doris Day)原名Doris Von Kappelhoff,美国二战后著名流行歌手。她有一曲名为《世事不可强求》(Whatever Will Be, Will Be)。——编者注
[4] 神死神学(The Death of Theology)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曾盛行一时,危害教会信仰不浅,在西方神学中现已败落暂时消失,但在华人圈内,仍偶有出现。——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