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期刊 2024年06月号(总第98期) 改革宗圣约福乐主义帮助我们更像神 ——访谈拿细耳人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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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宗圣约福乐主义帮助我们更像神 ——访谈拿细耳人弟兄

文/本刊编辑部

 

编者按:讲道释经栏目本期所选的深度文章《布雷克:改革宗圣约福乐主义——至善、美德与律法》,以改革宗圣约福乐主义为主题,采取历史神学的研究方法,但之所以文章在讲道释经栏目呈现,而不是在神学探讨或历史回顾栏目,是为了引读者思考,改革宗圣约福乐主义对解经尤其是对理解律法,对讲道及牧养的帮助。为了更好地达成这一目标,《教会》杂志采访了文章的作者拿细耳人弟兄。

 

拿细耳人弟兄并非来自基督徒家庭,他从小接受的是无神论教育,生活中有时也会拜佛或者接触道教。2006年,他在读大学期间被邀请到教会,才开始接触福音。他当时所去的教会是偏基要派的保守家庭教会,他参加的第一次主日,牧师讲的就是爱你的仇敌,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又很受吸引,然后就开始委身聚会、认信、受洗、参与服事。2009年毕业后,拿细耳人弟兄工作了几年。在这期间,大概是在2010年,他所委身的教会开始接触到改革宗神学,一方面,恩典的教义让拿细耳人弟兄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上帝无条件的接纳身为罪人的自己,让他感受到了改革宗神学之美,他深深地被吸引;但另一方面,伴随着对改革宗神学的接触,教会里产生了很大的争议和撕裂,大家对很多问题都起了争论,包括律法主义和反律主义等。拿细耳人弟兄对此非常困扰,于是他就特别有感动,想去读神学,但起初并不是有了全职服事的呼召,只是想要把自己的信仰搞清楚、搞明白。

 

2012年,拿细耳人弟兄听说在印尼有一个不错的改革宗神学院,就去到那里开始了神学学习。道学硕士毕业后,他被邀请在当地中文教会服事,也成为了当地神学院的讲师。在服事期间,他感受到自己在神学教育方面有更加明确的呼召,因为看到教会特别缺乏,缺乏信仰纯正的好牧者,更加缺乏能够来培训牧者的老师;当时,他受到很多老师的鼓励,去进修神学。2018年,拿细耳人弟兄被清教徒改革宗神学院录取,开始了神学硕士、博士的学习。

 

拿细耳人弟兄最初的博士论文研究主题是成圣论。这是因为,他一直对基督徒的成圣,对律法主义和反律法主义很感兴趣。除了和他一路走来的信仰经历相关之外,还因为他自己和身边的弟兄姊妹都会有挣扎、疑惑,唯独靠着恩典得救的改革宗基督徒到底要怎样过基督徒生活。在研究过程中,他发现17世纪清教徒中间已经产生了这样的问题和争论,这是改革宗教会历史上一直有的挣扎。当他回顾16–17世纪改革宗神学家的作品时,他发现加尔文、乌西努斯、艾姆斯、布雷克等人都非常直白地写下了神创造我们的目的——1)为了祂自己的荣耀;2)为了我们人的幸福。16世纪海德堡要理问答的注释者,17世纪威斯敏斯特小要理问答的注释者,也都是这样来理解这些要理问答的核心教导。拿细耳人弟兄在直觉中意识到,基督徒圣约福乐主义可能是基督徒成圣中挣扎于“律法主义与反律主义”这一问题的解药和出路。而今天的基督徒成圣论,缺失了16–17世纪古典改革宗传统中对于幸福和美德这两方面的教导。拿细耳人就把研究方向,从基督徒成圣论转为伦理学,他认为这二者紧密相关。

 

博士毕业后,拿细耳人弟兄一家来到泰国,开始了他在拿细耳神学院服事。六月的一个早晨,本刊的编辑弟兄采访了拿细耳人弟兄。此时,他刚刚结束神学院春季学期最后一门课程的教学工作。以下是采访的主要内容。

 

本刊编辑(以下简称“编”):什么是改革宗圣约福乐主义?

 

拿细耳人(以下简称“拿”):我们谈起改革宗圣约福乐主义或者幸福主义,可能大家会比较陌生,至于用它来指导基督徒成圣并提供伦理指导,就更是一头雾水了。但其实,改革宗圣约福乐主义,在我们的要理问答、信仰告白里都有提到。举个最经典的例子,在威斯敏斯特小要理问答第一问中,人生在世的首要目的是什么?答:荣耀神,以神为乐,直到永远。我们对圣约福乐主义感到陌生,因为很多时候我们都只是在关注荣耀神,因为改革宗的神学就是荣耀神,唯独神的荣耀。那么,我们有没有想过“以神为乐”到底是什么?

 

“乐”的原文就是享受神(enjoy God)。而这其实是,从早期教会到中世纪再到宗教改革时期,大家所理解的幸福。幸福就是与神相交、享受神。以神为乐,这就是人的幸福。我在研究的过程中发现,加尔文在《基督教要义》中,海德堡要理问答的作者乌西努斯在著作中,都非常清楚的提到,上帝创造人有双重目的,第一是为了神的荣耀,第二是为了人的幸福。所以,在我们的小要理问答里,直接写明荣耀神、享受神,这就是我们人生在世的目的,既有神的荣耀,神也赐我们幸福。而后者是我们经常所忽略的。

 

如今,对于基督徒伦理来说,因为对十诫、律法的强调成为主导,我们对幸福、至善的概念就更少去强调(对自然法也很少强调)。在当代,可能只有约翰·派博对基督教享乐主义有旗帜鲜明的强调,派博非常喜欢爱德华滋,受到其影响。但其实不只爱德华滋,在他之前的古典改革宗传统对于幸福、至善的概念,都是非常强调的。

 

当我们提起基督徒生活,最常见的表述是:遵守律法、顺服舍己、受苦,给人的印象是偏律法主义的,仿佛若想荣耀神,就要被神剥夺一些属于我们的东西。但是,我们漏掉了很重要的一环!神让我们荣耀祂,也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幸福。

 

编:您刚才提及,同时在论文中也提到,自上个世纪以来,改革宗伦理学有三种不同的取向,基于律法的伦理学、自然法伦理学、美德伦理学。请您就此多介绍一些。

 

拿:福音派(包括改革宗),都比较熟悉的是基于律法,基于十诫命的伦理学。我们随便翻开一本基督教伦理学的书籍,基本上都围绕着十诫。但是,在过去的几十年,有更多的学者关注到自然法伦理学。其中,天主教的传统强调的会更多一些,但近来很多新教学者,特别是改革宗学者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研究自然法,大家认为自然法的概念在宗教改革时期是非常重要的,对于改教后改革宗正统神学家们,自然法也是非常重要的伦理观念。因此,自然法是我们改革宗自己的传统。此外,还有美德伦理或德性伦理。20世纪后半期,美德伦理有这样的一个复兴,首先是在世俗哲学伦理学领域对美德有更多的强调,但是在基督教的圈子里,也有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美德伦理是我们基督教的传统。

 

编:这三者和您的关注,圣约福乐主义或者幸福主义,到底是什么关系?

 

拿:今天的学者大部分会从这三者里面选取一个角度来切入。比如说,我们福音派改革宗的教会往往强调十诫,此外,有一些学派会特别强调自然法,有一些学派会强调美德。但是,在我的研究中,我发现从早期教会到中世纪教会到早期现代的改革宗教会,这三者其实是连为一体的。

 

律法、十诫命,是为了帮助我们培养美德;而这所谓的美德,能帮助我们更像神。而我们作为上帝的形像,能够活出与神相像,就是我们最重要的部分,这也是人的至善、人的幸福,人的价值和意义所在。最终这点“与神相像”,就是经典改革宗传统的圣约福乐主义。也就是说,真正的经典改革宗的伦理学,不是强调你要做什么(to do),而是更加关注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to be),我们是上帝的形像,要活出上帝的形像。如何来活出上帝的形像,如何才能更加像神,这就是我们所追求的幸福、至善。

 

编:大陆保守福音派背景的家庭教会,在伦理学上比较普遍的取向是基于律法、十诫命的伦理学,很少谈及美德、圣约福乐主义。这一对福乐主义的忽略或缺乏,会导致什么问题么?

 

拿:我们不以全面、复杂的方式作学术讨论,单单以联系基督徒生活的方式,来谈谈基督徒成圣。当我们想到成圣时,我们会想到向罪死、向义活。但在实际的操作中,我们往往会只盯着如何向罪死,以为不违背十诫,就是基督徒成圣。但是,到底怎么样来向义活呢?我们谈得很少。最起码我自己的经历是,从信主到服事,从彼此门训到神学训练,一路走来,强调“到底什么叫向义活”的教会特别少。

 

而对美德伦理,特别是对圣约福乐主义伦理的强调,就让我们看到,基督徒遵守十诫,不应把十诫当作法律条文,一条一款一字一句地对照着做,不要违背它就够了。我们常常会说,神的心意就是让我守律法,让我顺服,顺服就蒙福。当然,这也对,申命记里面也有体现。但是,从美德伦理的角度来看,遵守十诫是为了让我们与神的性情有份,培养我们更加像神。因为,圣经里面神所宣告的就是:“我是耶和华你们的神,所以你们要成为圣洁,因为我是圣洁的。”(利11:44)主耶稣基督也教导我们说:“你们要完全,像你们的天父完全一样。”(太5:48)我们基督徒生活最根本的追求是,怎样更加像神。

 

当你只是盯着向罪死,只是盯着十诫命时,我们很容易落入到律法主义的偏差里。但是,当你往更高、更深的层面看,十诫的背后、律法的目的是为了帮助我们像神。这样,十诫命不只是非常宽泛的原则,而是在我们具体的处境、应用中的指导。到底在我具体的情境中,应当怎么来应用十诫呢?这里面的核心指导就是,我们要去揣摩思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要怎样应用神的诫命来更加像神。这样,我们看待律法就会有一个全新的、非常积极的角度,律法是为了成全我们,可以帮助我们达到我们人真正的幸福、至善,神设定律法不是来约束我们,而是来帮助我们实现我们的价值和意义。

 

编:若缺乏这种对幸福主义的自觉,我们可能就不会积极、主动地寻求培养美德,只会觉得说我没有违反十诫就够了。而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主动地爱慕神的律法。

 

拿:对,这非常重要。当我们阅读和默想诗篇的时候,你会吃惊,诗人怎么会对律法有这样深的爱慕,会觉得如此甜美?我们今天的基督徒,反而失去了这些这么宝贵的爱慕之情。所以,在伦理学中引入美德和至善的概念是重要的,会重新调整我们看待律法的态度和情感。

 

我举个具体的例子,布雷克在他的《理所当然的侍奉》的第三卷里面,专门花了四五十章的内容来讨论基督徒的生活。首先,他解释了十诫命,对每一条诫命都一一解释。他对每一条诫命所作解释的核心内容是什么?就是发掘这条诫命所显明的,我们基督徒要培养的美德。然后,布雷克把这十条诫命汇总出来的基督徒美德,他归纳了四五十种;接着,他从中挑选出来十几个美德,在后面的篇章里一章一章地去论述。

 

我们借此可以看到很清晰的例子,我们要通过十诫命的律法来思想,我们怎样更像神;而不是如同遵守世俗法律的条文一般,只是盯着法律条文的禁令一字一句都不能违背。这和今天纯粹道德主义的对美德的教导也是不一样的,真正的焦点是帮助我们更像神。这不是自我关注,我遵守某一律法,或我要温柔、要忍耐;真正关注点是,我怎样更加像神。

 

编:保守的老家庭教会背景的弟兄姐妹,在慢慢接受改革宗神学时,对道德主义会非常警惕。若以道德主义的思路来理解,会出现吊诡的一幕,以神为乐本来是享受神,但很多人的感受可能会是,这是一条“新律法和新要求”。我们可以设想教会中可能会发生如此这般的询问:“你今天有没有以神为乐呢?”如果我今天、在某件事情上,没有以神为乐,这种盘问就好像变成了新的枷锁。所以,请您具体讲一讲,圣约福乐主义中所强调的美德,它和道德主义应当如何区分呢?

 

拿:(笑)这的确是很吊诡。我只能这么说,我认为圣约福乐主义所强调的美德,是以神为中心的,它始终有一个目标,律法、美德本身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的目标是为了追求更加像神,活出上帝的形像。但是,是在被造物所能拥有的范围内,按照上帝的心意来像神。而道德主义的美德,往往只是定睛在我们要做的事情本身,我有没有违背律法,我要去做什么等等;甚至,只会盯着“我”的品格,如我要忍耐,我要怎样怎样。但是,它失去了更高的异象,我们是要在与父的关系中完全,正如耶稣基督所说的:“你们要完全,像你们的天父完全一样。”

 

而且,完全像神真的不是靠我们自己的努力就能够做到的。但是,耶稣基督已经给了我们很清楚的指示,给了我们出路——“我是葡萄树,你们是枝子;常在我里面的,我也常在他里面,这人就多结果子;因为离了我,你们就不能作什么。”(约15:5)。进到神学的深度来谈,你会发现,如果我们想要更加像神,我们的起点就是与神的儿子耶稣基督联合;然后,是藉着祂死而复活的大能,藉着圣灵在我们里面的大能,圣灵以十诫律法为标准所展现出来的美德,来指导我们活出一个像神的生命。我们相信圣灵的大能,因为这是神的灵,是基督的灵,是神的儿子在我们里面动工。而这样的美德就是圣灵的果子,是圣灵做成的工作。我认为,这是圣约福乐主义与道德主义最根本的不同。

 

编:您在阐释时几次提到像神。我们了解,希腊正教很强调神化(deification)、成神,这和改革宗传统有何异同?为避免读者误解,请您多作些说明。

 

拿:其实早期教父爱任纽就说过,神变成人,是为了人可以变成神,也就是神化。我们不能否认,大公教会本身一直都在思考什么是“与神的性情有份”(彼后1:4),如何才能更像神,这也是我们领受的救恩的核心内容。希腊正教的神化和改革宗传统的理解的确有相似之处,但是因为他们对恩典的理解和我们非常不同,因此在我们看来,他们实际的教导模糊了神、人之间的界限,也落入了律法主义的错误,最终变成靠着圣礼和行善来与神相似。至少,他们有这种倾向和危险。其实包括天主教也落入了类似的律法主义的错误。你如果读中世纪伟大的神学家阿奎那所教导的,怎么能够实现所谓的荣福直观,能够得见神的面,也就是能够像神,你会发现最终也是一样,强调人自己所能做的。

 

我们改革宗传统中最大的不同是,我们会强调我们所有的一切,与神的相交的基础,都是首先与基督联合。我们没有办法直接越过基督,去与神相交,我们只能是藉着基督,在基督里来得见神的面,来与神相交。神已经在圣经里面清楚地向我们显明了祂的心意,就是预定我们效法祂爱子的模样,祂也为我们预备了圣灵和恩典来达成。所以,我们改革宗的传统是特别重视耶稣基督——这位神本体的真相——作为中保,我们是藉着耶稣基督来追求更加像神。

 

编:感谢您对于美德与圣约福乐主义是什么,有怎样的意义,应当避免哪些错误理解等方面的讲解。既然美德如此重要,而当代许多基督教学者却普遍忽略、低估宗教改革和改革宗传统中前辈们在此方面的关注;对于家庭教会而言,也很少听到有人讨论这些问题。你认为,可能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们的普遍忽略呢?

 

拿:今天在学术研究、神学学习的层面,很多人只对教义感兴趣,对神学教义思想的发展演变感兴趣;但是于伦理层面,相对而言经常加以忽略。即便是去关注,也只是看一些具体的伦理议题,因为我当下有这个问题,所以我回到历史中去看一下。这是非常实用主义、功利主义的,忽视了在教会历史上,生命和教义这两者是紧密关联的。

 

我在研究时看到,在宗教改革运动开始,特别是改革宗运动的开始,所发生的更是一场道德层面的革新运动,这和我们今天所想的可能很不一样。改革宗运动最早是基督徒生活的革新运动,然后再到教义层面的革新。生活的革新和教义的革新,这两方面紧密关联,不能分开。基督徒的神学,就是为了指导我们如何生活。甚至你可以说,从早期教会来看的话,基督徒的神学也是一种智慧、一种哲学,为了指导我们活出幸福的生活。我认为,这也是从宗教改革时期,到后宗教改革时期,经典改革宗的传统认识。生命和教义,二者紧密地连在一起。教义是为了让我们活出一个向神而活的生命。这是威廉·艾姆斯(William Ames)非常经典的对神学的定义。向神而活的教义,如何指导我们活在神的面前。

 

如果追问今天忽略生命伦理的转向是何时、如何发生的,很有可能是自启蒙运动开始区分理性和灵性,然后是从德国兴起的大学学科的分门别类,这些对神学院产生了影响。我们会做出圣经神学、系统神学、实践神学、历史神学这样一个区分。

 

但是,在启蒙运动之前,相对古典的神学教育,神学教师们先从圣经起步,然后再来教导系统神学,因为需要熟悉圣经,然后再教系统神学。这是一个整全的、连贯的神学,也是和生活、伦理连贯在一起的。但我们今天,受大学学科分门别类、专业专精的影响,我们的神学教育、我们对神学的认识都发生了很多变化。我们会认为,系统神学就只是学习教义的,然后实践神学才是关注怎么应用的。但是,许多事情的起初和内在逻辑完全不是这样。

 

编:这样看来,教会和社会一样,都受到了启蒙运动的影响。为什么会都如此呢?有这样的观点说,宗教改革者及他们的追随者们,用上帝绝对的诫命重新定义了善和正确,用律法伦理学取代了中世纪亚里士多德的目的论伦理学,最终为世俗伦理学铺平了道路。但是,在您的研究中,您认为可能并非如此,并不是宗教改革者为世俗伦理学铺平了道路,而是许多现代的道德哲学家,他们把伦理学从一门基于上帝权威的学科,变成了一门关于理性演绎的学科。

 

拿:我可能需要对此稍微多做些解释。是的,的确有学者持那样的观点。但是我研究时发现,真正的问题不是出在我们这里,而是出自现代的道德哲学家们。他们从哲学伦理的层面出发,产生了许多问题。大概是这样,特别从启蒙运动之后,越来越多的哲学家否定上帝的存在,否定圣经可以作为真理的标准、道德的标准。当他们把上帝存在、真理的源头拆掉之后,他们就开始从人的理性来构建一套伦理标准。这其实是失去了根本的真理标准和道德标准,进而产生了很多后续问题。今天很多道德危机都在于我们离弃了上帝,上帝是生命的源头、活水的源头,上帝是唯一的真理标准和道德标准。如果你失去了根基,所有的道德其实都是在自欺。就像康德自己也会认为,我们必须要假设有一位上帝,为了让我们的道德能够继续存在,得以成立。所以,我们能够理解从现代到后现代的滑坡。而后现代主义已经产生了非常实际的影响,它解构一切,怀疑我们人的生存、生活到底有什么价值和意义。我们今天随时随处可能都会面对这样的质疑:“我们到底是为什么还需要持守这些道德标准?为什么你要把你的道德标准强加于我?”当代社会陷入到这种道德的虚无主义里面,有非常多的混乱。

 

对于我们当代教会而言,这些是鉴戒。我们要看到,上帝是各样美善、各样全备赏赐的源头(参雅1:17)。宗教改革时期的改教家,还有后来经典的改革宗神学家,他们同样延续了中世纪的偏美德伦理的伦理学,仍然是强调目的论的。但是,我们的目的是,培养与神的性情相像的美德,以便达到我们人的至善和幸福。

 

编:那我们接下来就来谈,美德应当对我们的信仰生活产生怎样的影响。首先请您谈一谈,改革宗圣约福乐主义,对于我们有深度地理解、解释圣经,有哪些方面的启发呢?

 

拿:我可能还是要回到律法主义与反律主义这个题目。从圣约福乐主义这个角度来理解圣经,对我自己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就是我们会看到,这位上帝正像祂在圣经里面所启示的,祂定意要来跟我们建立一个约的关系,一切的律法有约中的要求、命令、约束,但是祂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帮助我们更好地享受与祂的关系,如诗篇中所说的:“你必将生命的道路指示我。在你面前有满足的喜乐,在你右手中有永远的福乐。”(诗16:11)让我们能够享受到这个。

 

我们如果基于此去阅读和理解整本圣经,包括上帝对我们的命令和要求,会是全然不同的。我们会得到一个被恩典激励、生发出来爱的生命。我们的基督徒生活,不是因为这位上帝要求我顺服祂,要求我要荣耀祂,要求我舍己,很苦地过地上的日子;而是因为,这位上帝的这一切要求,实际上都是为了能够成全我,能够让我来得丰盛的生命。在上帝对你的要求和成全里,能够让你找到真正的自己、你的价值和意义所在。上帝不是要拿走你的价值、你的意义、你的自我,祂甚至不是要拿走你所追求的。虽然在直观的感受上,上帝要求的命令,有时候好像和我们想求的好处相反;但祂的目的仍旧是为了成全我的追求。只是有太多时候,我们以为我们可以离了上帝,或者在上帝之外得着我们所追求的好处。

 

如果你从圣约福乐主义的角度来读圣经,你会在圣经里面看到神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祂的荣耀,也是为了成全我们,使我们能够得享丰盛的生命。这样来理解、解释圣经,就会更全面和丰富,会让我们更清楚地看到上帝丰盛的慈爱、怜悯和恩典。我们基于此,来向上帝活。

 

编:对家庭的教会而言,改革宗圣约福乐主义之于讲道与门训,之于家庭敬拜和养育子女,会有哪些方面的启发呢?

 

拿:讲道是教会中最重要的部分。在讲道与门训中,很多时候所牵涉的,仍是基督徒到底如何生活。这也是我自己最感兴趣的。保守的家庭教会,很多时候都会倾向于道德主义,即使这些教会今天接触到改革宗神学,接触到恩典的教义,但是在教会实际的讲道与门训中,又会重归提要求、下指令的老路:你应该怎么做,你要悔改,你要过敬虔的生活,你要读经,你要祷告,你要爱神……

 

家庭和教会对孩子的教育,也是同样的路数。在教会里面成长起来的孩子,如果你去问他:“你知道爸爸妈妈最希望你做什么吗?”孩子就会答:“爸爸妈妈最想要的是我顺服、听话。”很多时候、很多教会都会如此。

 

上帝向我们要的是什么?我们直接的反应是顺服,顺服就能够蒙福。我一直讲,这没有错,但我们缺失了一个更重要的维度。当我们从圣约福乐主义的角度来切入的时候,上帝所要求我们的,也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幸福,不是肤浅的感官感受层面的幸福,而是真正的幸福。

 

所以,我们在讲道与门训中,包括在对孩童的教育中,我们特别要强调,上帝真正的目的不是让你不高兴、让你难受,让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上帝的目的一方面是祂的荣耀,另一方面是要我们幸福,给我们真正需要的。

 

不过,大家不要将圣约福乐主义理解为成功神学。本质上,圣约福乐主义是我们所讲的恩典教义。你是被恩典所驱动,还是被律法、被惧怕所驱动?这个世界上,其他的宗教都是以惧怕来驱动人改变——“你不这么做就不能得救,你就不能得到你想要的。”但是,恩典的教义绝非如此,从根本上是上帝已经付上了如此大的代价,就是祂差遣祂的独生爱子,为了让我们得到我们真正所需要的。基督说:“我来了,是要叫人得生命,并且得的更丰盛。”(约10:10)从圣约福乐主义的角度出发,我们会用全新的眼光来审视上帝给我们的命令,是为了让我们的生命更丰盛。我们才有可能像诗人一样去切慕神的律法,想要明白和认识祂的心意。

 

编:刚才您提到,讲道非常重要。在训练同工讲道上,您有什么具体的建议和做法么?

 

拿:16、17世纪的改革宗神学家最为强调的就是讲道学。他们认为,所有的神学最后的落脚点都是讲道学。这不像我们今天习以为常的,把讲道学看为是实践神学中的一科。对于他们来说,我此前已讲过,教义和生命是紧紧联合在一起的,是不能分开的;而所有的神学,都是为了指导传道人、牧者怎样更好地讲道。在我求学的清教徒神学院,在神学学习过程中,比如系统神学的授课过程中,老师都会引导学生来思想:“这一教义真理要怎样应用到你的讲道中?”以这样的方式来实践:所有的神学学习都要指导你的讲道,都要落实在你的讲道上,体现在你的讲道上。我如此受教,现在也如此训练同工,也在拿细耳学院中如此设置学习过程。

 

我求学的清教徒神学院及当时所委身的教会,都有欧陆改革宗的背景,保留着荷兰改革宗的讲道方式。从表面看,他们特别工整地去阐述讲道的主题和要点。更深层呢,我感觉他们的教导和我们中国教会现在普遍接受的柴培尔的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有一致和相似之处,非常强调以基督为中心,他们也邀请柴培尔去讲课。就我自己在那边听道的经验来看,我最大的感受是,他们特别强调“不断地仰望神”。

 

因为,圣经是神启示给祂百姓的话语,上帝启示的心意,很多时候是让我们更加认识祂。所以,他们的讲道的落脚点,不是只看到经文教导我们要做什么,我们要在基督里过圣洁的生活(当然,这也很好了)。他们的落脚点,更是认识上帝这位圣洁的神,认识祂已经为我们做了什么。他们会不断地把讲道的重点落脚到:你们来看你的神,看这位神已经为你做了什么。我们越多地仰望这位神,思想祂为我们已经做成的,我们里面就会越多地生发改变。我们不是看我们自己,我要做什么,我应当做什么,我要省察什么,我应当怎么样;而是来看,这位神祂已经成就了什么,包括祂在基督里面已经成就的救赎恩典;他们更强调的是把会众带向:“来,看上帝的羔羊,看你的神,看祂做了什么。”越多地看见神,就会越多地认识神,我们就会越来越多地像神。

 

编:我们探讨了圣约福乐主义对于讲道的信念、具体做法上的影响,我们接着讨论其他的牧养。在教会生活中,我们经常可以听到这样的劝勉:“你要慷慨奉献,要为福音使命献身,要怎样怎样做,这样你才能蒙福,否则神会责罚你。”就我的观察,这是很普遍、很常见的现象。这或许是一种矫枉过正,当我们想要达成一些目的、避免一些情况时,我们就会更多地强调神的威严、对犯罪的责罚,以惧怕来驱动,最终导致了信徒的得救确据被损坏,以致带来的是恐惧战惊,甚至是以行为来和上帝交易福分。这导致了基督徒的生命中缺乏应有的喜乐、力量。但是,如果从改革宗圣约福乐主义的角度,他就不会这样讲。

 

拿:是的。当我们再去传福音,去爱和服事家人与邻舍,去遵循各样命令的时候,我们就会看到,背后的逻辑不是因着惧怕而不得不遵守,而是看到上帝在命令背后对我们所存的良善、美好的旨意。在实际的牧养中,重点仍旧是回到恩典的教义,很多会众并没有因为被恩典激励而去行事。我们传讲恩典的教义,不能只落脚于称义,而忽略了与基督联合所带来的一切丰盛。我们也不能因为反对如今的成功神学、丰盛神学,就完全否定上帝从起初就对我们所存的良善的心意。合乎中道,不偏左不偏右,这是我想强调的。

 

除了鼓励信徒去爱、去服事、去践行使命,在一般的教会牧养中,比如探访有困难的信徒,或者执行教会管教(纪律惩戒)时,圣约福乐主义仍旧是最核心的关注。我也觉得,可能我总是回到同样的关注,但我认为,我们需要不断地引导人,看到这位上帝对我们所发出的是良善的美意。在探访患重病的弟兄姐妹时,怎样才能真正地安慰他?就是帮助他能够真正相信,上帝一切的带领确实是尽善尽美的。虽然我们眼前看到的、经历到的,是各样的患难,但我们相信上帝爱我们,已经为我们付上了爱子为代价,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来享受祂,以祂为乐。只有这样,才能够真的去安慰人。同样,教会执行纪律惩戒时,也是要不断地回到这一点。教导犯罪的肢体,也教导每一位信徒,让大家对律法、对教会管教的认识,有根本的改变。律法出于上帝良善、纯全、可喜乐的旨意,是为了来造就我们;教会惩戒也是为了爱,为了帮助我们归正,真正享受与神的美好关系。在罪中所贪恋的偶像,只能破坏这种美好的关系、破坏我们的福乐,而只有回到神那里,才能够真正得到我们所想要的幸福。

 

编:我最近在看一本书,皮尔斯·希伯斯(Pierce Taylor Hibbs)所著的《幽谷与丰筵——如何与焦虑敬虔共处,被击倒却不至摧毁》。作者皮尔斯是一位传道人,他患有一种特殊的恐惧症,发作的时候身体会完全失控。在他很多年的挣扎中,他从开始时关注“求神来医治我”,转变为不是求医治,而是提出了这样的观点:这类的精神与身体方面的困扰,是上帝在塑造我,为了赐福给我。他的观点和您提到的改革宗圣约福乐主义很像。

 

拿:是的。我们在遇到难事的时候,经常会盯着事情本身,期待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圣约福乐主义从根本上改变了我们的期待:你有你想要的,你有你以为好的,但神为你预备了真正上好的,那才是你需要的。我们的问题在于,我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好的,我们以我们的眼见、肉体的喜好来选择;但是从永恒的角度,这位全知全能的上帝,祂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出于祂良善美好的计划,只是这计划中的一部分。我们可以从这样的信心中得到安慰。我认为这就是圣经所说的,不是凭着眼见,而是凭着信心。不是凭着我眼睛能够看到的,我思想里面认识到的好。不因为眼见是对我好的,我就一定要得着它。而是,以这位良善的上帝所为我预备的、祂所带领的,为真正美好的。

 

编: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人,包括越来越多的孩子遭遇抑郁症或者类似的精神方面的困扰。很多基督徒家庭的唯一关注点是,问题要被解决,如果是疾病就要被治好。如果没有变好,就以为是还有没胜过的罪,或者是还没有彻底悔改,甚至以为这是神的责罚。假如只以这样的方式来理解当下的景况,当事人就没有办法得到释放,灵里便没有自由,也没有喜乐。但如果以改革宗圣约福乐主义来看,当省察的会有省察,当悔改的会有悔改,但同时也会看到,上帝正藉着抑郁症来赐福我们,熬炼我们,塑造我们。最终,上帝使我们能够成圣,以祂为乐,荣耀祂。这样的话,即使我的抑郁没有得到立刻的医治,我依然可以享受因着上帝的同在而有的自由和喜乐。甚至于会如《幽谷与丰筵》的作者皮尔斯一样,在抑郁症中更认识基督,更渴慕基督,更爱慕基督,更长成耶稣基督的样式。这岂不是更好吗?!

 

拿:是的。感谢神。

 

编:您目前的服事是,在神学院中作老师、教务长,推动神学教育,以栽培神学生、传道人,来帮助教会在认信、牧养与建造、敬虔上成熟起来。尤其是,美德、改革宗圣约福乐主义是您的关切、研究内容,势必会影响您的教导、牧养关注点。那么,您对于一个理想的教会所呈现出来的样式,可否发挥一下想象力做一些描述呢?

 

拿:我就由外及内做一些描述吧。我很感恩自己能够在清教徒改革宗神学院学习5年,我也在当地委身一个敬虔保守的改革宗教会。这间教会给我恩典,许可我参加、观摩他们的同工会议。所以,我不但每一周都坐在他们的讲台下听讲道,也有机会近距离观摩他们的长老执事如何开会。我学到很多宝贵的东西。

 

如果让我谈一下我理想中的改革宗教会,首先,我想到的是教会敬拜。直到今天,西方保守的改革宗教会,他们仍然有早堂、晚堂两次崇拜。这是我们中国教会很少去实践的。但是,当你去思想守安息日的诫命时,你如何帮助会众更好地持守安息日呢?我认为,早晚各有一堂敬拜是非常合乎圣经的。

 

其次,在教会的治理方面,把众长老治理落实于地方教会内,这是教会真正走向成熟的一个重要标志。在我看来,现在大陆的家庭教会,特别是改革宗教会,特别像宗教改革时期的改革宗教会。当时,改教家们大破大立,推翻了天主教治理的那一套,他们也在问合乎圣经的归正的教会是什么样子的,他们也在探索教会治理的前路应该怎么走。其实,他们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学、去看,因此,他们就回归圣经,按照圣经所显明的治会精神,选立长老,建立众长老治会的体制,选立执事等等。等那一代的领袖人物都离世见主了,教会仍然坚立在那里,因为教会是上帝用基督的宝血所赎买的百姓,他们所选立出来的长老继续治理教会。教会稳固的根基不在于某一位有恩赐的领袖,因为他们都会过去;重要的是,教会能够培养出一代又一代的长老执事,来忠心地治理教会。我们不能把盼望寄托在有恩赐的牧者、领袖身上,一个成熟的教会必须有成熟的众长老治会精神。这对于我们今天中国大陆的家庭教会特别有挑战,因为我们深受几千年来的治理体制、文化的影响,我们大多都没有地方去学习众长老治会的精神。我对我们神学院的学生们所发出的挑战就是,清楚地告诉他们:“你们的挑战不单单是自己要学习、明白众长老治会的精神,而且等你们回到教会后,你们要把这些教导出来,而且还要能培养、选立出能够约束你们的众长老,一起来议事、治理教会。”这是非常有挑战性的。因为从人的罪性,从我们自己的盲点来说,我们都很容易想要自己来掌控权柄,高效率地把事情往下推动。但是,这不能让教会持续、健康、长久的成长。教会是神的家,我们要按照神所显明的方式来治理,只有这样,教会才有可能健康。

 

敬拜、建制是从外部谈,从内部谈呢,就是建立完整的完全以基督为中心,以恩典的福音所驱动的讲道、牧养的事工,这非常非常重要!我认为,对于这一点强调得再多都不过分。我们不能够靠强制力去约束会众——你不可以做什么。我们在牧养中,要探究会众不想顺服时,不想按照圣经所显明的神的心意去做时,他内心深处到底在要什么,在追求什么。然后,我们需要帮助他们看到,他们想要的恰恰只有回到圣经,回到神面前才能够得到。就像起初伊甸园里的亚当、夏娃,神的心意是要让他们像神,但是他们偏偏听从了魔鬼的诡计,他们虽然仍追求“如神”,但是却用了错误的方式。这一扭转,只能借着向我们的会众不断地传讲以基督为中心的恩典福音,让会众看见这位上帝已经付上了独生爱子为代价,为的就是让我们得着那真正满足我们渴想的丰盛的生命。这非常重要!

 

另外,在讲道时,因为我们要求孩子和成人一起敬拜神,我们的讲道内容就要有意识地向下一代倾斜,用简单的语言,“打直球”,直接说明,举例证明。我们要站到他们的位置,用他们容易理解的故事和语言传讲、表达真理。改革宗教会的传道人们,一定要记得孩子们也是你的听众,你讲道服事的对象不只有成年人,还有孩童。

 

最后一点,可能有些理想化,改革宗教会的合一,包括合一的神学教育。改革宗教会,因为从欧洲发源,有欧洲的传统,也有苏格兰长老会在英伦三岛的影响形成的传统,英国和欧洲大陆有天然的、地理上的分割,所以形成了不同的传统和做法。我一直在想,我们今天来学习和继承这些宝贵的神学资源、传统时,有没有可能打破因地理、国别所限而产生的传统隔阂。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背着这些历史包袱。以信仰告白为例,长老会的传统是威斯敏斯特信仰告白的体系:信仰告白、大要理问答、小要理问答;欧陆改革宗是三大联合信条:海德堡要理问答、比利时信条、多特信经。我们有没有可能将这些信条,都作为我们的认信文件。因为,西方的教会归属于各自的传统,只能如此。然而,我们今天完全没有必要背着这些包袱。尤其是,我们看到欧陆的传统、长老会的传统,在恩典的教义上是完全一致的,只是强调的侧重点稍有不同。所以,我们能不能基于一主一信,基于教会的大公性,寻求最大层面的合一?

 

因为这一期待,也因为神给拿细耳神学院的不同传统的资源,从一开始,我们所接受的就是这两种认信。我们愿意以此为基础,把16、17世纪敬虔保守的,也就是经典的改革宗神学传统传承下来。其实,我们中国教会所面临的挑战之一是,我们想要归正,但不知道往哪里、以谁为榜样来归正?在现实中,往往是以我们能追溯到的教会史为基础,以能追溯到的宣教士为榜样,于是我们最多追溯到19、20世纪的宣教史,追溯到20世纪的美国、韩国的地方教会。我们把他们处境化的做法,当作基因与标杆,带到我们当中,但不同的源流反而造成了混乱。所以我认为,当代的改革宗传统,如果真想要走归正的道路,我们不可以忽略回到16、17世纪,回到宗教改革起初,回到我们的信仰准则起初立定的时候,去明白那个时代的经典改革宗神学的表述到底是什么,明白核心的恩典教义到底是什么,然后再结合着当代的处境来本土化、处境化。当然,最后分享的这一点超过了单间教会的责任与能力了,也过于理想化了,求主来带领。

 

编:感谢您对理想的单间教会、理想的改革宗大公教会所有的展望。特别感谢您接受我们的访谈。最后,请您来结束祷告。

 

拿:我们至高至善的上帝,我们感谢你。你从起初创造我们就是为了你的荣耀,也是为了我们的福祉。因为你是在永恒中至善的上帝,一无缺乏的上帝,你创造我们,是为了向我们人,向如此不配的我们,来分享你永恒中的美善。然而,我们人是多么悖逆,犯罪偏离你为我们所定的那美好的心意。但是,你却加倍地彰显你的恩典怜悯,赐下你的独生爱子来拯救我们。主,我们感谢你,藉着今天的交谈,我们可以再次来思想你为我们从起初所立下的如此美好的心意。求你帮助我们,帮助你的教会,更深地认识、回归到你那良善纯全可喜悦的旨意。让我们能够发自内心地被这样的爱所激励,能够因着你的爱和恩典,我们去追求更加像你,以此来荣耀你,这真的是我们人生最大的幸福所在。求你来怜悯我们,赦免我们许多的罪,许多的亏欠。求你继续用你的圣子所成就的救赎、复活的大能,还有你的圣灵在我们里面不断的工作,引导我们来行完我们今生所当行的路程,直到我们在永恒中永远与你相交,品尝到那永无止息的福乐。奉主耶稣的名求。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