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摩利亚山
他从祸坑里、从淤泥中把我拉上来,使我的脚立在磐石上,使我脚步稳当。(诗40:2)
然而我今日成了何等人,是蒙神的恩才成的。(林前15:10)
我接受基督信仰和参与服事已有将近十年时间,回想其间许多经历,感慨良多,十年之前的我无论如何想象不到十年后自己的人生道路竟是这样。是那位创造与救赎的主闯进了我原本虚妄的生命之中,施行拯救与更新,我被他带入到超越这世界的真相——惟一的真相——之中,并且他又塑造我成为他手握的工具,去完成他在这世界要成就的宏伟计划中的一个微小部分。
我知道此时此刻,在这片土地上正有成千上万的年轻灵魂冲破虚妄黑暗,认识救主基督的福音,被神带入到他的光明国度之中;正有成千上万的年轻灵魂在认识这奇异恩典之后,理所当然地走上奉献自己服事他的道路,成为专属于他被他使用的器皿去传播福音,扩展他的国度。神正在这里做着奇妙的事,他在尘土中兴起军队,其场面如同先知以西结在旷野看到的枯骨复活的异象,而我只是这群正在复生的“耶和华的军队”中渺小卑微的一员,这一切都是他的恩典成就的,我只是这伟大奇妙恩典的又一个见证者。因此,惟愿借这篇文章回顾、梳理自己在这十年中信仰与服事的种种经历与体会,以期见证恩主在我这一卑微罪人身上显出的恩慈,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被风吹起,跃出水面,就反射出太阳璀璨的光芒。
一、对福音无知,服事带来情欲和野心的膨胀(2004-2007)
2004年,我来到M城的一所大学读研究生,在此之前受家庭环境与学校教育的影响,有较浓厚的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情怀,在读本科期间又成了正式“皈依”的佛教徒,一度十分虔诚,对所谓“帝国主义侵华工具”的基督教很反感,但在大四时偶然读到一本刘小枫写的书——《拯救与逍遥》,内心受到很大震动,从此对基督信仰的看法有所改变,但本科期间从未有一次参加过教会聚会,也没有和一位基督徒有过交往。
就在我来到M城的大学入学的同时,在这个校园的一个角落里有三四个基督徒学生在一位年长姊妹的带领下自发聚集,唱诗祷告,我现在所服事教会的前身“S团契”就此开始。现在回头来看,没有任何教会有计划的差传植堂,三四个青年学生基督徒自发性的聚会竟然能保存下来,而且发展成今天的S教会,真是个奇迹,这只能说是神自己做成的事。
2005年春天,我偶然认识了一位弟兄,他将我带进S团契。一开始我在聚会中大放厥词,与众人争辩,数月之后发觉内心悄然转变,降服下来接受信仰。但现在看来,我当时其实是接受了基督信仰的某些理念,并且自我认同归属了基督徒群体,但对福音的内涵完全无知,若表述我当时的信仰就是:“我信宇宙之上有一位创造者与至高主宰,并且他成了肉身,就是耶稣,让我认识他,我要信这位神。”一个人的思想从无神论、中国传统精神与佛教的虚无主义转变为独一神论,对内心造成的碰撞是巨大的,但正是因为碰撞太大,我反而以为这就是基督信仰的全部,接下来要做的似乎就是以自身的善行回应这位神,以“止于至善”。
S团契不是任何成熟教会差传植堂建立的,我们没有任何牧者的牧养与引导,只是一群刚信主的年轻学生的自发集合,因此,当时的团契就像大海中的一艘小船,随风飘荡,毫无方向。既然没有牧者,只要是对信仰稍微热心一点的人都会被大家视为同工,同工中年长一些的又逐渐被视为带领者。当时被视为带领者的三位弟兄姊妹共同的信仰背景是敬虔主义,十分看重心中的神秘感觉,并以此为神的旨意;因此他们被大家看为特别的“属灵”,成为我们与神联系的渠道,许多问题常常寻求他们灵光一闪的“感动”,大家也都着意模仿学习。我最初的信仰自然受了他们很大的影响。从事工层面来说,那时团契的一个重要特征是以彼此相爱为维系的纽带,维护这一二十人的共同体内部的关系被看成最重要与实在的事,也是同工服事的重心。
信主之后不久,我很快就开始参与服事成为同工之一,负责的事情包括联络、祷告、分享读经感受等,后来则开始带查经与讲道。知识的丰富与服事的热心使我很快就成为比较突出的同工,后来又因为三位带领者陆续离开团契,我成为“带领者”。但当时的我并不真认识耶稣基督钉十字架赦罪的恩典,也不认识自己的罪,因此在信仰共同体中的服事非但没有约束住自己内心的私欲,反而带来情欲与野心的膨胀。进入团契不久我就开始与一位姊妹恋爱,信仰的理念无法约束少年人私欲的泛滥,和她交往的几个月中虽说没有直接的性关系,但多有惹神忿怒之事,最终的结果只能是痛苦地分手,并且给那位姊妹带来极大的伤害,现在回想起来依然羞愧万分。而在服事上,在众人的夸赞之中只有我知道自己心中弥漫着极强的做领袖的野心,在社会之中我不屑或无能去得到的,如今要在信仰共同体中获取了,这种野心渗透在我心思行为的方方面面,是我无力清除甚至是乐意被其支配的。与心中野心贪欲的争战一直持续到今天。
二、将福音视为合理的命题系统,服事被割裂,陷入困境(2007-2009)
2007年夏,我研究生毕业,成为H城的一所高校中的一名教师,并与这所学校签订了八年服务期的协议。H城距离M城一百公里,人口是M城的数倍,远比M城繁华,但从此就产生了工作与服事的冲突。我需要每周往返于两个城市,多有不便,于是我打算用一两年的时间逐渐从团契抽身而出,将团契交给其他同工管理,我自己开始新的人生阶段。但之前因为一个特殊的经历,我第一次认识到神的圣洁、自己的污秽不堪;对罪有所体验的我开始有对神真正的敬畏,而服事中的野心也被神公义的缰绳勒住,服事的热心倒更加强烈了。2008年之后,我发觉自己原定离开团契的计划非但没有实现,反而在服事中对团契的责任感愈加强烈。从那之后,我每周一半时间在M城服事,一半时间在H城工作,直到2014年夏。我常和大家开玩笑说,整七年中,我见证了中国铁路与两城市交通的巨大发展。
常有人惊叹于我竟然如此有奉献的心志,其实并非如此,两地奔波确实辛苦,但习惯以后也就没什么感觉了,在其中更像是被一种盲目的惯性驱使。服事使命的呼召与救恩的呼召同为一体,都是神在福音里对人发出的,一个人接受了福音对他救恩意义上的呼召,通过信靠基督的福音得救,也就同时承担了福音所托付给他的使命,成为带着使命、投身服事、传讲福音、得人灵魂的人。而我当时对福音实质上是无知的,我现在反思当时服事的动力并不是由明白福音真谛而产生的确切使命,而更像是一种在无知中的模糊的责任感。当时我只是一直在简单地思索:“这帮人如此聚在一起是要干什么的?团契要走向何方?”身处其中我甚至有一种很强烈的焦虑感,感到自己要为这三四十个人负责,团契就像一群没娘的孩子,我只有六七岁,却是其中的大哥,就有责任抚养这群比我更小的婴儿,围聚这个家,别让他们离散。如此说来令人动情,但没有以基督福音为关注点,其中所宣泄的无非是人性中被罪污染的悲壮与温情,也只烘托出领袖以自我为中心的道德主义的骄傲,这一切都和神的工作没有多大关系,它只是人间上演的无数悲欢离合戏剧中的又一幕而已,既上演,终必落幕,落幕后一切又都归于虚空。当然,当时的我身处其中无法看清这一切,即便看清,也没有出路。
与此同时,我开始在网络上接触唐崇荣牧师的讲道,大为喜欢,因为他的讲道风格很适合知识分子的口味。通过他我开始了解改革宗信仰,又在H城中进入一家改革宗教会聚会,直观感受改革宗神学与其教会形态,至此对自己原本信仰中倾向的敬虔主义、神秘主义越来越反感,发觉其中诸多信仰表现其实是自己的“装神弄鬼”。我太随意使用“神旨意、圣灵感动”等名义做事,其实我的“神”很多时候只是戴在自己脸上的面具,掀开面具,里面的本相是我自己的想法,尤其是说不清道不明、瞬息万变的直觉。原本我也隐约觉察到其中问题,只是没有出路,现在终于发现另外一套与此完全相反的、认知而非感觉的信仰形态,就觉得依据于神启示建立的信仰比自己内心感觉更可靠,于是我开始把改革宗信仰带回团契,并清除敬虔主义、神秘主义对团契的影响。
2009年,随着积累的有关基督教的尤其是改革宗的知识更加丰富,信仰在我头脑中成了一套合理的命题系统。我以为这套系统既然是真理,接受了这套命题就意味着成为基督徒,这套命题中当然有对基督十字架救恩的描述,但也只是我接受的概念而已。由于对救恩的“熟知却非真知”,我的服事不可避免地分化为两个互不相关,甚至相互割裂的部分:一个部分是传讲这套命题,要人一条条地接受;另一个部分则是尽力满足每一位参与团契者的种种需要,如被爱、求知、交际、恋爱、温馨氛围,或纯粹只是找个聚会场所等等。当时觉得大家需要的就是我有责任给予的,给予不了就有挫败感,觉得自己的价值没有实现。这样的割裂导致的结果是虽然在聚会中大家学习接受了这套命题,但各人的生活状况却没有任何改变,其中问题也层出不穷。团契成员觉得这套命题和自己的实际生活毫无关系,它只是信仰多余出来的东西,而他们认为信仰与生活最有关系的“爱”(其实是被爱),团契没有能力充分提供给每个人。我逐渐意识到自己完全不知道怎样带领这群人往前走,走向何方,许多问题得不到解决,越积越多,又被激化,自己的服事也越发陷入困境。
三、困境中与主相遇,开始真认识福音(2010)
我永远忘不了在2010年中所经历的一切,这一年是我十年路程中的最低谷,如同诗篇中所说的“流泪谷”,几个方面的困境都汇集在这一年表现出来,现在想来是神为试炼我而特意为之。
首先是工作的忙碌,超负荷的讲课使我疲惫不堪,加上两地奔波的劳苦,导致身体原有的疾病恶化,常常感觉思维停滞,天旋地转,不能站立。还有就是我的第二段感情在两个人彼此折磨两年之后崩溃,留给双方许多伤痛,这些伤痛以及其后的孤独在我里面发酵,如同毒蛇一般长时间噬咬我心。
更大的困境出现在服事上。M城太小留不住人,因此每年都有一批人因毕业离开,团契如同一只底部有洞的木桶,要拼命往里注水才能不致漏空,因此每年的传福音或寻找新生中的基督徒都成了为生存急迫要做的事。同工方面也是如此,一位同工经历了两年左右的成长刚刚可以负责某个方面的事工,却很快毕业离开,一切又要从头开始。我自己的服事也遭遇极大挫败,一是不知道怎样传福音,有时一两年带一个福音小组,其成员毕业离开后仔细反省甚至没有一个人真正信主;再者,牧养经验的匮乏使得信徒的生命迟迟未见起色,对信仰的迟钝麻木与漠不关心弥漫在团契之中;尤其是不知道该怎样培养与造就同工。在团契发展过程中自发形成的同工团队至此日益分化,同工内部出现明显的裂痕:一部分人要求爱与被爱,对理念不感兴趣,另一部分人专注于理念,事事都要符合他们以为正确的规范。在两者张力之下最终有一些需要得不到满足的人带着埋怨离开,去了更能满足他们需要的教会,双方言语相互论断之间,我很被伤害。另外,团契成员中生活上——尤其是在恋爱的事情上——表现出的罪更加严重,而我自己在感情中的失败导致根本无法劝勉这样的人,同工们也都束手无策,这成为团契巨大的破口,魔鬼在其中搅起乌烟瘴气,甚至一位同工悲哀地说:“我们必定是被神咒诅了!”
在这段时间中,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几只手死死拧住,服事只能是在干枯中苦撑,也一直在向神、向人抱怨。我在H城租住的房子位于该城最大一片拆迁安置房的小区之中,记得当时寒冬之际,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孤独一人在房间中预备讲道,两腿冰凉,就想到古诗中的话:“僵卧孤村”。心想服事多年的团契竟然没有一个人来H城看看我生活在怎样的环境里,心中也顿生悲凉。处在灵性一片黑暗中,我就想抛下这一切赶快逃离,逃离M城、团契,还有那群要榨干我最后一滴血才肯罢休的“弟兄姊妹”。
在这种状态中,原本我积累的一切价值从身边被风吹走,本来就不实在的信仰理念也丧失了意义,我突然变得一无所有,手中再无一物可抓。就在这种环境中一束微光照到我心上,我开始真正面对之前早已读过、看过却不真明白的耶稣基督并他钉十字架的道理。在自己的一无所有与灵性黑暗中,我突然开始认识耶稣这个人,这个在十字架上受苦、毫不起眼、早应该被掩盖在人类历史尘沙中的人,竟然是神自己。他在人的知识、道德、能力、荣耀之外显现,显现为软弱、卑微、受苦、担负罪恶,正是因为人的本性倾向于高抬自我拥有的一切——人通过自己拥有的一切都不可能认识那位神,人以自己能力找到的只能是自我的荣耀与魔鬼,于是神才以钉十字架的形象向人显现自己。十字架宣告着人用自己能力为自己树立的价值的无效,也宣告着人依赖自身能力建立的试图达到神的通天之塔的倒塌,正如哥林多前书1:18-21所说:“因为十字架的道理,在那灭亡的人为愚拙,在我们得救的人却为神的大能……世人凭自己的智慧,既不认识神,神就乐意用人所当作愚拙的道理拯救那些信的人,这就是神的智慧了。”
而对于人这一方来说,人只有在自己的破产、受苦、谦卑中才能与这位真正的神相遇,这位神也在自己的破产、受苦、谦卑中走向破产、受苦、谦卑的人,向他们显现,与他们同在同行,我在自己的灵性黑暗中正经历到了这些。一段对马丁·路德十字架神学的论述,正可描述我当时的感受:“十字架破坏了自然神学与人的自我意识,路德关于‘人只能在苦难中认识神’的论断是模棱两可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指受难的基督与受难的人之间的深层次关系,神通过基督显示自身,而只有遭受苦难的人才能与神藉着他成为一体”[1]。当然,我经历的痛苦与许多基督徒遭受的苦难相比甚至不值一提,但神就通过这些经历使我对十字架上的基督开始有真切的体验,从此信仰对于我不再是理念与认知体系,而是那位活的救主,通过认识他我才开始明白整个神学教义体系的真实含义。
与耶稣在幽谷中相遇的体验(谁能想到真神竟在那里等候我)使我大致明白了自己在服事上的问题。我不是在被众人榨干,这个感受中隐藏着骄傲自义,以为自己可以赐人生命,这是对救主的僭越;我应该是管道,流通活水,滋润他人,这水不是从我而来,这水从十字架上的救主而来,只是经过我。而我之前被榨出的,不过是自己身上的一盆酸臭污水,神在使用前,要疏通清洗这管道。这种体会也使我在当时环境中有了安慰与力量,感觉与主在同背一个十字架,虽然痛苦依旧,但不致绝望跌倒。在这一过程中,我也第一次对主所应许给他百姓的永恒天国有了真切的盼望,当我仰望天上的那个国时,眼下的许多重担就变得轻微了。这一切最终使我放弃了从团契中逃离的念头,咬牙坚持下去。
现在回头看2010年大概是我进入真信仰的开始,因此,我想对于服事者来说,在服事中经历许多挫败是好事,这是他与基督联合有效的渠道,这些经历会消除服事者自义骄傲导致的愚蠢,使他内心谦卑清洁,并促使他的信仰从理念深化为生命体验。
四、回应福音的呼召:成为一粒麦子(2011)
2011年春天,神通过一位姊妹将我从流泪谷中带出。我们很快地进入恋爱与婚姻,从此,妻子成为我最有力的帮助者与同工,使我的灵性与服事状态都更换一新。她一直坚定地支持我,与我一起搭配服事,与我一起每周往返于双城之间,甚至女儿出生后不久就带着女儿一起与我同行,并且因着她来到团契,团契的姊妹才真正有人牧养,姊妹的人数也开始多于弟兄,这正是我们原本很薄弱的方面。每每想到此我都感谢神,因为他在婚姻上何等怜悯我,也特别体会到好的婚姻是神对服事者极大的祝福。(一位好的妻子可以扶助一个软弱的弟兄,使他在婚姻中得力,而一位软弱的妻子却会拖累一个本来很有潜质被神使用的弟兄,使他的心力在家庭生活的摩擦中严重损耗。因此,真希望未婚的服事者在婚姻上多谨慎。不过,即或不然,神仍然可以通过有问题的婚姻试炼他的仆人,“增益其所不能”,到时候反过来又促进妻子生命的突破,在这样的婚姻中一样能看见神恩典的浩大。)
在这一年中,我对自己去向的挣扎变得愈加强烈。H城还是M城?工作还是团契?这成为缠绕在我心中的一个结。而工作与服事从两个方向争夺着我有限的时间和精力,在其中我逐渐发现服事在我生活中所占的比重是信仰在我心中所占比重的外在表现。在艰难取舍之中所做的选择,实际上反映出我将哪个当成更实在的,若我将基督的福音当真,自然会将时间精力投入更多。世人为他们看为实在、重要的那些东西付上一切,甚至生命的代价,更何况基督徒呢?但是,即便我已经尽可能多地投入时间精力在服事之中,心中仍然感觉不够,因为我没有完全与团契成员同在,总是有飘摇在他们之外的感觉。
就在此时,交往密切的H城那家改革宗教会的长老找我谈,希望我能完全委身于他们教会,并希望我在他们刚开辟的一个聚会点中参与服事。这使我的心更像一团乱麻,陷入两方的拉扯之中。一方是H城高校教师的身份、优厚的待遇、舒适的生活,并且可以在成熟的、规模更大、更有服事成就感的教会中成为领袖,又不必承担冲在最前面需承担的压力;另一方是小城市,严重的污染,将来可能没有工作,会贫穷,团契微小而且问题多多。
在挣扎之中,当时有两个念头一直回旋在心头,并促使我做出了判断:首先是一种之前就有的责任感:H城的教会少了我一个不缺什么,团契少了我则实在让人忧虑,如果我在这时离开了,神有一天会责备我;另外是圣经上主耶稣的一句话:一粒麦子若是落在地里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这首先是主说他自己,他以自己的降卑、舍己、受苦完成了救恩,使无数罪人获得新生命;其次,有之前对主钉十字架的体验,我知道这话也是主对所有要跟随他、服事他的人的要求,生命必在为基督舍弃之后才能在基督里真正得到。
M城原是中国南方的宣教基地,许多来华传教士死后就葬于此,当我立在这些传教士的墓碑前面看着上面斑驳的字迹时,想到的就是这节经文。这些先辈,是一粒粒落在这片土地上死去的麦子,而我就是他们结出的新子粒中的一粒,他们如此,我当如何呢?他们走的是主耶稣走过的那条路,我要走在哪里呢?挣扎中答案逐渐明朗,心中的天平偏向了团契一边,心中想还是回去吧,成为落在那里的又一粒麦子。
此时我的责任感已变得单纯,不再被私欲掺杂。在此之前,因为过分关注自我,我常在得失中有被伤害感,有对众人的抱怨,而当我想到主为我这个败坏的罪人何等舍己、受苦,想到传教士在这片坚硬土地上传福音时,曾经受到中国人多少的羞辱、攻击,我的心变得坦然。我真正知道了为神托付的这群人付代价、舍己、降卑,不是因为他们十分可爱,恰恰是他们不可爱,与我一样是罪人,然而他们是神所爱、立意拯救的罪人,主耶稣为了他们钉十字架,我若真因着主耶稣的救恩得了神的赦免,我若真立志做他的仆人,怎能飘摇在十字架的受苦之外呢?怎能不在舍己降卑中服事神的百姓,像他一样,以此成就他的国度计划呢?这样做了决定之后,在世界中,甚至在教会中成功成名的诱惑对我渐渐丧失了魔力,我开始全心投入团契的服事之中,教师的工作慢慢成了心中的副业,虽然仍然两地奔走,但我知道返回M城只是时间问题了。
三年后,我与H城大学的合同将要期满时,M城我原本读书的那所大学中的一个学院招聘老师,我偶然得知,在招聘日期截止的那一天发去简历,后经面试通过。与H城原本的工作相比,新工作的收入减少了一半多,但我心中很高兴,也很坦然,因为七年之后我又回到了那所大学,并且是以一位教师的身份在其中面对所有人,这正是原先求之不得的。从此我可以全心投入到此地的福音事工之中,将福音带给更多年轻却在黑暗、虚妄与私欲里的灵魂。
五、走上归正与建制之路,却遭遇危机(2012-2013)
进入2012年,我不断反思服事的根本目的:我要带给这群人什么?原本“传讲命题系统+满足人肉体需要”的方式显然已不可行,因为在服事中我发现人接受这套系统并不直接导致他会认识主耶稣的救恩,而满足众人需要又容易变成了对他们私欲的纵容,因此,我隐约感到一定有某个关键点我尚未明白。当时我也在不断面对两个问题:1)什么是基督信仰?2)怎样建造与这信仰相配的真实生活?前者是传福音的内容,后者是牧养的内容,但这两方面自己都极度缺乏经验,面对实际环境中层出不穷的问题仍然一片茫然。
一番寻求之后,我似乎找到了这两方面问题的解决方案,即归正与建制,归正是将信仰观念归回到改革宗的神学体系之中,建制是建立长老会的教会体制。当时以为进入这套信仰与制度的规范就能实现有效的传福音与牧养,因此在H城那家改革宗教会的影响与帮助下团契走上归正与建制之路,我自己也在团契中积极传递相关信息,在同工与团契主体成员中也逐渐形成了共识。
2013年初,依据历史传承下来的经典信仰告白与教会体制文献,同时也学习其他教会的现有模式,团契成员签署了会员之约,选举长老,设立教会体制,正式转型为以改革宗神学体系和长老会治理体制为特征的“S教会”,我成为长老之一。
转型在平稳中实现,短暂欢喜之后,我冷静下来,打量着这个初生的教会,却开始发现一些令我不安的现象(其实之前在推进归正与建制的过程中就发现了这些迹象,使我疑虑过是否要继续下去,不过那些疑虑被期待掩盖了):先辈们依据于圣经制订的用于表述福音的信仰告白与保护福音传讲的教会体制,如今被当成一整套规范体系,我们热切地接受了这套规范,成为教会合法性、正当性的依据,而教会成员在其中借此获取了自己“义”的地位,既是在人面前,也是在神面前,因此他们就将自己的教会当成是天下最“纯正”的教会,自己也是在神面前最有“义”的基督徒;不知不觉中,本该处于中心的对福音的关注却被置于一边,透过基督的十字架被赐予的“义”再一次被人漠视,基督与福音在实际操作中被那套规范体系代替了,架空了。我们中的一些人开始以传讲这套规范为己任,而不是更关注基督赦罪的福音。
我在教会中看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东西,在圣经对犹太人的描述上,在自己的经历中我都曾见过它:人通过遵守律法以及自己制定的一系列合理正确的规范,使自己获得价值,建立自己的义,由此导致自身的傲慢、冷酷与对灵魂的麻木,没有知罪后的谦卑,没有在蒙恩体验中的喜乐,也因此没有对福音的热忱。短短时间内我在教会同工身上看到了这些危险的苗头:在大家的热心努力下我们可能建立起一个高扬人自己的义,而与基督的义没多大关系的宗教组织。这使我感到恐惧。
在建制过程中有件事情一直让我耿耿于怀,也成为我后来反思的重要起点,当时通过各种渠道得到的有关教会观的讲道录音与文字资料给我们传递了一些相同的信息,其中一个细节一再出现,就是约翰福音4:23:“那真正拜父的,要用心灵和诚实拜他”,这节经文经常被引用作为建立神学体系、教会体制与敬拜规范的圣经依据。这些资料在解释这节经文时说“心灵”实际上是“圣灵”,“诚实”实际上是“真理”,“圣灵”的意思即是在圣灵引导之下,而“真理”自然就是一套圣经启示的,关于信仰、敬拜、治理教会、生活的规范;因此这节经文的意思是在圣灵引导之下,遵循这套规范就是对神的有效敬拜。这解释听起来合理严密,但仔细看前后文不难发现,在这段经文中主耶稣根本不是在讲用什么规范敬拜神,而是说在他之前神设立的整个敬拜规范(圣殿、祭司、献祭、律法体系)都是模型,而如今实体到来,就是他自己(“真理”一词实际上是在说“实体”,与模型相对),因此模型就结束废弃了,如今人惟独在圣灵的施行救恩之中,在基督里才能真正有效地敬拜神,关注于基督并他钉十字架的信仰才是惟一有效的信仰,人在此之外都必坠入律法的定罪中而沉沦。由此可见,这段经文不是在说在规范中的敬拜,而是在说在基督里的敬拜,它如此清晰不难看明白,通晓圣经的服事者一定知道其中意思。但我惊讶于为配合教会建制的需要,大家故意忽视圣经经文的本意,轻易用又一套规范替代了经文真正指向的救主及其福音。这也使我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种警觉:即便是基督徒与服事者也何等容易倾向于背离福音,去随从别的更符合人本性的道理。我也观察到一种现象:教会使用的一切规范本来都是为了澄清、保护与传讲福音而制定的,教会若妥善使用这些规范保护与传讲福音,这些规范就会使教会极大地获益,但在实际中,若是它们不用于澄清、保护与传讲福音,就很容易被罪人当成自我称义的资本,反过来成为对福音的危害、对基督徒生命的摧残。两千年教会历史中一再出现这种反客为主、反仆为主的怪事,实在是今天我们这个幼小教会的鉴戒。
面对教会建制之后的危险倾向,在反思之中,我逐渐意识到一些重要的道理:福音的蒙蔽不清导致了我之前服事与牧养的一切努力都丧失灵魂,当福音被蒙蔽时我的眼睛是瞎的,我只能在外围的教义字句、体制、规范、律法上打转,却不明白这一切其实是来指向、表述与保护福音的,没有对福音的真切体会与投身,我投身的只能是前面的那一切,得到的也只能是自己高傲的义,而非基督的义。我察觉到教会正有可能走入一条弯曲道路之中,离福音越来越远,因此我心中的疑虑也越来越大。
六、觉醒:以福音为中心关注服事中的一切(2013-2014)
我开始迫切地寻找出路,以避开前方隐约可见的重大危险。首先是在圣经与书籍中寻找,通过仔细研读保罗书信,加上马丁·路德等先辈的著作,我对福音开始有更加确切的认识。更直接的启发是我在2013-2014两年中走访了一些专注基督福音的教会,结识了几位深具牧养智慧与服事经验的牧者,他们从不同的侧重点给我指导。在与他们的交谈中,许多原来不知如何解决的难题变得豁然开朗,思路逐渐清晰,而他们的指导又都不约而同地指向福音这一核心,这使我更明确地意识到基督信仰与服事中的一切力量都源于基督的福音,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源头。
因为在这个世界中,在福音中宣讲的这位救主耶稣基督钉十字架拯救罪人之外,神再也没有清晰显明给人其他的作为,除此之外也再没有其他一件事情拥有永恒意义,可被神悦纳,而教会的一切事本质上都是基督十字架事件的延伸继续而已。人所关心的此世的一切终究都会烟消云散,人只有在基督的福音中才能找到可在神面前站立得住,并能立足到永恒的价值。两千年来基督的教会一直试图传讲的正是这个看似简单却至关重要的道理。至此我才发现在自己所在的小小教会中,附着在这单纯福音信息上的寄生物太多了,我们将这个虚妄世界以为好的对的有益的理念、情感、价值、生活方式都缀在了福音上,使得神托付给教会原本单纯的使命变得臃肿且累赘。而当福音之光照彻我心之时,这些附着物如同鳞片一般脱落了,我第一次感受到信仰的单纯质朴,随之而来的是自己的服事也变得单纯清晰:福音既是如此,除了传扬与栽植福音在人心中之外,我还有什么其他服事的目的吗?
服事者的服事本质上就是在人心中栽植福音,因此只有他自己首先真认识福音,才可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今天教会中许多服事者所做的并非如此,而教会的一切问题都源于福音的蒙蔽不清,之前数年的服事经历使我对此深有体会。福音带来使命,真认识福音的人才会有真正的使命,才能自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一切事的目的都是为把人带到基督里面,得赦罪,得生命;不真认识福音的人即便把教会打造得温馨祥和、充满关爱,也实际上与基督信仰没有关系。而且,福音也同样是服事者永不枯竭的根本动力;服事者的动力、安慰与满足不来源于世界的任何方面,甚至常常不来源于教会,而惟独来自于福音。
伴随着我对福音的觉醒,原本在服事中遇到的许多问题渐渐变得简单明了,再处于服事现场时我心中开始产生一种敏感性,如同医生面对病人一样,知道了信徒的种种言语行为其实是其更深处问题的曲折反应。当福音之道把遮掩与伪装揭开之后,人心中真正的问题显明出来,福音的大能也同时显明出来。一个突出的例子是之前大家常常向团契期待更多的爱,满足不了便会生出抱怨,这常使我心力交瘁,满有挫败,但当明白罗马书5:5-8“所赐给我们的圣灵将神的爱浇灌在我们心里。因我们还软弱的时候,基督就按所定的日期为罪人死。为义人死,是少有的;为仁人死,或者有敢作的。惟有基督在我们还作罪人的时候为我们死,神的爱就在此向我们显明了”,才发现我和大家犯了同样的错误——当人不真知道并体会到神在基督的十字架上浇灌给我们的浩瀚大爱时,才会在教会中向他人索求对自己的点滴之爱,服事者却常将这种自私的要求视为自己的责任,尽力提供,但这种爱越大越可能拦阻人去认识十字架上的爱。真正的服事不是以自我的微光带给在黑暗中的灵魂些许光照与温暖,而是把他带到基督的大光照耀之下,让他知道:“太阳出来了,蜡烛就可以熄灭了。”信主多年之后,我第一次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怎么做,靠什么做。
服事的更新首先从我自己的个人福音事工开始。一位牧者曾提醒我个人福音事工的重要性:对一个服事者来说这是最重要的基本功,服事者一切的服事应当先从个人大量的传福音操练开始,如果服事者没有一直身处抢救灵魂战场的第一线,千百次地向人传讲福音,他不可能深刻认识人的本性,不可能真实经历福音活泼的大能,福音对于他只能是死的理念,因此他也不可能建立起传福音的热忱;这样的人可能会因为学历、资历、劳苦成为牧师长老,热心于教会事务,但其实本质上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种服事也最容易倾向于将教会带入律法规范之中,以此为义,因为他的内心体验中实际上觉得这些比福音更实在。
于是在这位牧者的启发之下,我热情地投入个人福音事工。面对慕道友的个人福音事工我一般会带他们经历如下的过程:先有3次有一段时间间隔的个人沟通,讲解信仰要点;再进行个人布道,此时大致邀请他开始参与教会聚会;之后再有后续2-3次的跟进沟通,解决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对于经过这一过程愿意相信的人此时大致已经委身于教会,参与聚会。另外,我在教会中每半年都会开设一个福音小组,用14次聚会系统讲解信仰要道,成为我个人福音事工的辅助,而我个人布道的对象大多参与到福音小组的聚会之中。
通过这个过程我力求使每个参加教会聚会的新人、扫楼收获的新生、有兴趣了解信仰的慕道友都能进行这一轮一对一的交通。在一年之中自己马不停蹄,用上了除工作与聚会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共带25人完成了这一过程。大致有上百次的个人交通,结果大概只有6个人信了(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生),看起来成效不大,但与我之前蜻蜓点水般随便地传福音相比,这段经历是我真正用福音收获灵魂的开始,这正如那位牧者告诉过我的话:“我宁愿用十次聚会的时间每一次都只对一个人传讲福音,也不愿这十次每一次都对十个人讲,前者得到的功效远比后者大。”在这一过程中最大的受益者实际上是我自己,上百次面对不同的人从各个角度传讲福音,他们听的同时,我自己也一次次面对福音,对福音的认信、当真与体会也越加深刻,每每在讲说时自己心中常冒出这样的念头:“原来福音果真像圣经所说的那样!”也才明白简单的福音信息中包含了基督信仰的一切丰盛,是基督徒一切力量、安慰、满足的惟一源泉,这是我原来看见却未看清,听见却未听懂的。
透过个人福音事工的操练与收获,神使我对服事有了全新的视野,原本总是以满足信徒的诸多需要作为参照物来给自己的服事定位,而如今对福音的关注成为我看待一切事工的视角,并且开始在其中更自觉地探索以福音为中心建立教会初步的牧养体系,将主日敬拜、周间小组、个人交通、福音事工、专项事工、同工培养等方面都纳入这一体系中,使每个方面都能有效促使教会成员尽快明白、专注并委身于福音,在福音中使他们看见自己种种属世期待的虚妄,放下这些虚浮之事,并在主耶稣的救恩与应许那里得到满足、平安与面对今世生活的力量。以此不但建立整个教会被福音更新的灵性秩序,也在每个信徒的生活中建立这种秩序。
这一前景在我眼中逐渐明晰,而当我将这一异象分享给同工团队时,起初大家有过疑虑与不解,但感谢神,他在其中感动引导,经过一段时间在同工团队中推动福音事工,学习福音之道,同工确认福音,以及对教会建制进行一系列反思之后,同工们的疑虑与反对意见化解了。各位长老、执事、同工也开始在讲道、带小组、传福音、个人陪谈中更主动地关注人是否真正接受、信靠福音。当基督的福音在诸多信仰要素中被澄清与关注之后,在对主的恩典有更真切的体验之后,同工团队的灵性素质与服事质量也有了明显的提升。一个明显变化是单纯而火热的服事心态被塑造出来:“如果福音所说的是真的,那除了为这福音而活,传扬这福音之外,我这一生实在不值得再为另外一个目的而活了。”当同工们服事的热情如火被挑旺起来,同工团队整体也变得更有凝聚力,更加成熟。
与此同时,教会成员的生命质量也在这一觉醒中经历了明显的成长:
首先,当一些慕道友真的明白福音后,带着由福音唤起的单纯火热的心投入服事,他们的火热反过来激励了原来的同工;而一些之前聚会数年,却实际上没有真信的弟兄姊妹在这段时间中开始为自己的灵魂忧虑,认真面对起自己得救的问题,又在热切的阅读圣经中寻找救恩的确据。
再者,由于对在福音中蒙恩被爱的体验越加真实,信徒不再像原本那样只顾自己,在教会中妄求他人对自己的关爱,而开始看到肢体的软弱,更多地施予他人,真正的彼此相爱在弟兄姊妹之间慢慢生长出来。
第三,教会共同体内灵性素质的提升也使得大家对教会的感情增强,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毕业生为了教会选择留在M城,现在这些弟兄姊妹已占教会成员比例的1/3。随着他们进入工作与婚姻,逐渐稳定下来,教会也有了稳定的平台。我们原先像是长江边的流沙滩,水缓滩露,水急滩消,现在他们如同打在流沙中的一个个柳树桩,向下扎根,向上伸展枝条,流沙滩也渐渐积淀成坚实的地面。
看到这一切,我心中深感欣慰。在一次同工会议中我感慨道:“建制后一年多以来,教会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不是在外面,而是在里面,我们这群人正逐渐看清基督的福音,并认准这福音,直奔而去,我们终于与历世历代同走天路的圣徒们汇合在一起,许多年后,我们这个群体到今天才算稍稍拥有了生命力。”以福音为中心的异象正在成为S教会长执同工的共识,但真的将这种共识熔铸为成熟的牧养体系,还要走很长的路,但方向已然明确,求神引领我们这些卑微的人。
作为小结,我将自己在服事中逐渐体会到的栽植福音的要点分享如下:
1)服事者自己认识福音是一切服事的前提,否则他只会做一些表面上像、本质上却根本不是栽植福音的事情。
2)需要有对灵魂的负担。从自己在福音里蒙恩被爱的体验之中,服事者会生出对他人灵魂的怜悯关怀,渴望把福音带给他们。这如同汽车发动机燃烧的火一样,为服事提供持续不断的能量。
3)在传福音与牧养现场大量的操练和实践极其重要。
4)服事者在服事中经历的舍己、受苦、付代价,在其中他能与福音之主真实地联合,真切体会福音的大能。
5)建立专注于福音的同工团队也非常重要,一个人孤身处于作战前线,很容易被仇敌攻击毁坏,同心合意的服事者集体才是一个教会建立以福音为中心的牧养体系的关键。
6)能有成熟牧者的引导与提醒更好,年轻的服事者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已经在事工现场实践并被验证了的诸多智慧,这样会避免年轻的服事者走很多弯路;但若没有,这些弯路也可能会成为对服事者的祝福,因为本质上来说每个服事者都是在自己的摸爬滚打中经历神的训练,直到成熟。
七、结语
刚刚进入2015年,有三位弟兄表达了希望将来能全职服事的想法,当听着他们分享自己心中的感动、焦虑与挣扎时,我有惊讶,有欣喜,也有反思,因为全职服事也是对我自己的挑战:“主啊!你给了我你的一切,我还要为你献上什么?”
S教会与我自己在前面道路中将会经历什么,我不知道,但有对福音的真正觉醒与自觉委身,有透过福音而有的对自己与他人灵魂的关切,这一群人的将来是很值得期待的。我感谢神带着我在这十年之中与他同行,与他教会的成长同步,成为其中的蒙恩者与见证者。
回顾我十年信仰与服事的历程,回想其中经历的种种事情,感觉自己特别像起初跟随主耶稣的那些门徒:当被主呼召时起身跟随,却懵懂无知,不认识所跟随的人,还在过程中往他身上投射自己许多私欲的期待,试图通过他来实现自己的梦。然而,在同行之路上他不断医治我灵性的盲目昏昧,让我看清他自己,直到有一天意识到:“你是基督,是永生神的儿子。”但同时,我却对这位基督真正要做的事仍然无知,直到最近才真的认清他和他成就的救赎福音。因此,原本在信仰与服事上许多的附着物就逐渐瓦解脱落了,只剩下耶稣基督并他钉十字架,只剩下单纯的澄澈的福音信息,而我也开始学着只专注于这一个信息,也只将传扬这一个信息当成自己的使命,只用这一个信息服事那些在黑暗死荫中的人。感谢神,这是他成就的奇妙之事!
[1] 保罗·阿尔托依兹:《马丁·路德的神学》,段琦、孙善玲合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8,第2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