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期刊 2016年07月号(总第60期) 座谈会:基督教教育实践中的阶段性思考

座谈会:基督教教育实践中的阶段性思考

/本刊编辑部

 

编者按:经过近十年的实践,国内基督教教育是否已经开始显出可喜的成果?基督教教育的先行者们遇到了什么困难?有哪些问题是仍需要去面对和解决的?对于踌躇满志预备投入基督教教育的教会、机构、孩子家长,这些先行者又有哪些提醒和劝勉呢?我们邀请了几位致力于或有志于基督教教育的牧者、基督教学校校长、相关机构服事者就这些问题进行了座谈。本文是对这次座谈会的选摘和总结。

 


回顾:我们为何关注并投身基督教教育

 

很多教会和机构投身基督教教育的最直接动因就是:教会中学龄孩子越来越多,教育需求缺口越来越大。“目前教会有两三百个婚龄育龄的青年,也就是说,未来五到七年教会将有数百名孩童。”面对这组数字,岩铎牧师说自己感到很紧张。同时,另一个状况是:从主日学到青少年团契,教会中的孩童在渐渐流失。可见,单凭每周几个小时的主日学,对孩子的牧养来说是完全不够的。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兴起的家庭教会已经步入一个新的阶段。以前教会更多关注的是向成年人传福音,并牧养他们;如今,怎么牧养信徒的后代,成为教会要面对的重要问题之一。陈校长认为,基督教教育在中国是必要的,其原因在于:首先,家庭教会中的孩子所面对的是一个完全世俗化的世界,他们受媒体和商业文化的影响很深,同时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多地受同龄人的影响。我们确实需要按照他们的成长规律,适时地教导他们,引导他们建立符合基督教信仰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其次,中国教会没有向他们传福音的自由,而很多国家的学生们有多种渠道获得信仰信息,文化也更多元。第三,我们的教会在整体上刚刚起步,在牧养上还不完善。

 

所以,很多基督教学校是“迫于”弟兄姐妹对基督教教育的巨大需要而建立的。按方牧师的话说,他们的教会学校是在心志坚定的父母的“热切催逼”之下,学制从幼儿园延伸到了小学。“我们办学的初衷很简单,就是让我们的孩子不再受公立教育的影响。因此,当时虽然没有清晰的异象,我们还是很大胆地迈出了第一步,办了一个幼儿园。三年后,这些孩子到了上小学的年龄,我们又在家长坚定的心志和信心的期待中,不得不考虑下一步,于是2013年我们建了小学。”

 

方牧师也分享了他们的办学理念:“基督教教育是基于教会的福音使命而有的。也就是说,基督教教育是教会藉着学校来履行福音使命的一项事工,其目标是使教会的后代在灵性、情感、智力、体质方面成长,最终成为福音的见证。”而在一间基督教小学担任了一年校长的安溪牧师,提起当初受任时的动因,现在依然很兴奋:“当我想到这是关乎到未来三十年、五十年后的中国教会的事工,心里就特别激动,所以我就参与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异象,也有一少部分牧者甚至在本教会还未显出孩童教育的需求之时,就已经在青年同工当中“煽风点火”,呼召老师出来,并且办起了小学。这正是孙校长所服事的学校的情况。

 

现状:边做边摸索的基督教教育

 

用“百花齐放”来形容现在国内的基督教教育,似乎并不为过。单就形式来讲,就有家长自发的在家教育、专门的教育机构以及教会学校,有的学校以一间家庭教会中的孩童为主,也有的则是以多个教会的适龄儿童为招生对象。

 

对于凭着信心迈出了第一步的基督教教育,很多事情仍处于边做边思考、边教边学习的阶段。

 

谢启明老师是一间培训教师的基督教教育机构的主要同工,就着实践中的观察,他说:“刚开始,有些家长很有信心地把孩子送来,过了两三年或者半个学期,拿着公立学校的卷子一考,发现不如公立学校的学生考得好,立马就把孩子又送到公立学校了。正如一位牧师所讲的,全球华人有两个偶像,第一个是孩子,第二个是教育,合在一起是孩子的教育。所以你要动教育的奶酪,这就难了。”

 

“我们不得不承认公立教育错也错得有体系。但是我们‘对的体系’又在哪里呢?”方牧师的感慨道出了很多人的心声。教育体系的建立取决于课程体系的建设,而这又直接体现在教材的选用上。但在教材的使用上,现在还处于稍显混乱的摸索阶段。即便是同一所学校,所使用的教材也可谓种类繁多。作为校牧,方牧师介绍了学校中教材的使用情况:语文用的是中国古文,也参考过小约翰编写的《基督教语文读本》;数学用的是公立小学的课本。但考虑到学科之间形成体系的问题,现在低年级改用ACE的全套教材,高年级的教材使用情况不变。马利亚校长所服事的学校,语文和数学是参考不同版本的公立学校的教材,知识的讲授和传递主要靠老师来把握,而英语使用的是ABK系列的教材。

 

因为教材不成系统,基督教学校的老师们实际上承担了更多的工作量。孙校长说:“我的邻居是在公立学校的老师,他说他们备课不像我们那么辛苦,因为教学目标很明确,教案也很清楚,老师只要照本宣科就好了。”

 

对于教学体系的建立,苏校长分享了他们学校的简单做法:出于基本的信任,借鉴国外的体系。“我们决定采用老牌的基督教古典教育的Logos学校的体系,包括他们的管理手册、课程指南。在引进过程中的主要问题是如何本土化,”苏校长说,“他们的小学开设的七个学科,中学开的十个学科,基本上都可以直接采用。但实际上仍有很多细致的工作要做。”

 

国外的教科书虽然自成体系,而且颇具特色,但要引进使用也并不容易,本土化是非常必要的。例如,要重新设计英语学习的强度和难度,毕竟汉语是我们的母语,而英语是第二外语。科学课、历史课的教材同样需要本土化。孙校长说:“国外主动观察生活的科学思维,特别值得我们学习。我在备课的时候,历史课本也很让我爱不释手。但遗憾的是,很多东西仍要回到美国的文化视角中去。”

 

基督教教育虽然在课程体系上还需要完善,但至少长于牧养学生吧?其实不然,尤其是独立于教会之外的基督教教育机构。如何有效地牧养这些处于叛逆期的孩子,是马利亚校长和老师们一直在祷告和探索的。为此,他们建立了校牧团,但牧者的投入仍然远远满足不了学生们的需求。然而,感恩的是,很多老师因着神的呼召和爱心,付出了相当多的时间陪伴这些学生,他们的生命开始改变。陈校长的学校也有类似的情况。已经成长到上高中的年龄,学生们的学习能力、习惯、性格、品质很大程度上已经定型,不太容易被改变,而他们的很多问题根源于家庭教育。陈校长说:“孩子们的教育虽然是在学校教育中发生的,但跟家庭和教会一定是联系在一起的。”

 

然而,对于一些学校而言,最大的发展就是能够继续存在。冉亮弟兄服事的一个幼儿园,教育教学设施都很齐全,想申请办学许可证,但无论怎样努力都办不下来。去年十月限定日期自行关闭的告示就贴到了幼儿园的门上。冉弟兄说:“我们还是面临非常多的挑战。在大环境不太可能有较大改观甚至濒于恶化的情况下,我们要尝试更多创新性的方法,比如在线教育、网络课程等。另外,现在的基督教教育以小学和幼儿园居多,实际上我们缺乏高水准的初高中,乃至未来的大学。各教会和办学者或者可以思考合作办中学、办大学的可能性。”

 

思考:继续前行需要面对的几个问题

 

——基督教教育怎样能既是真正基于福音的,同时也是真正的教育?

 

“通过怎样的实践途径,我们能够达成这两个目标?”亦新老师的思考切中肯綮。在陈老师看来:“关于理念、课程体系的理解涉及到两个方面,一个是神学,一个是教育学,而这两者在基督教教育中是相互独立却又彼此融合在一起的。”

 

——为什么说教师的培训是非常重要的?

 

在方牧师看来:“培养一个老师甚至比培养一个传道人更难。同样需要有使命的呼召和神学装备,同时还要懂教育。这些要求丝毫不比传道人低。并且具有专业性,很多可能是传道人学不来的。”那么,我们如何培养教师呢?专职做教师培训的谢启明老师指出:“老师的培训是持续性的,这跟教会牧养是分不开的。他怎样活在神的面前,他是否靠着神在备课、教课,并思想所教授的学科。这是教会牧养的问题,不是单纯的教师专业培训的问题。”

 

——基督教教育与教会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

 

方牧师指出:“基督教教育的最大受益者不是个人,而是教会。如果教会的长执没有这个异象——我们培养孩子就是在跟世界争夺未来的领袖,在培养与灵界的黑暗权势争战的人——我们就会失去未来。由教会发出、督导、支持,这对一个基督教学校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对此,孙校长说:“需要教会砸锅卖铁”,而苏校长说:“需要教会决绝的支持,有再难也要做到底的决心”。

 

建议:有哪些关键点是当前可以去落实的

 

建立一套完整的教学体系,尚需时日,甚至也许需要下一代人继续努力。但是,再好的体系都要由承担实际教学的老师来落实。因此关键在人,在老师,在校长。“需要一个有正确的理念并且能落实这个理念的校长,我认为这是关键的,”正准备投入教会办学的岩铎牧师说,“不同的人的想法可能不同,尤其是在细节上,但是校长需要做整合的工作,将理念化为实际。”谢启明老师进一步指出:“好的校长怎么选出来?得有一个行之有效、说话算话、在其位谋其政、干实事的理事会。”

 

“要在教育真理上认真,从教育真理出发,包括政策,包括相关教法的选择,”苏校长说,“但更要紧的是预备走十字架的道路,因为从根本上讲,我们是在跟自己的无知、罪行、悖逆争战。这是基督教学校当中永远的焦点。”

 

“虽然存在很多问题,也有很多艰难和挑战,但我发现神很真实地赐福这项事工,”安溪牧师感慨,“我就像雅各一般,如同在睡梦里经历了神的恩典,醒了才知道:‘耶和华真在这里!我竟不知道。’(创28:16)”

 

十年很长,是之于一个孩子的成长;十年很短,是之于“百年树人”的教育。所以,一方面我们要对孩子们负责任,想清楚、搞明白,再投入到基督教教育当中;另一方面,既然路还长,既然主喜悦,我们也凭着信心,靠主致力于基督教教育来得着教会中的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