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我们信仰的实质：基督教教义史基础》

文/内森·芬恩（Nathan Finn） 译/王一一 校/榉木

福音派在神学和伦理方面常被指责为无视历史的圣经主义者。这一批评虽然有些过于简单化，却也不乏真实性。值得庆幸的是，越来越多的福音派学者和牧师已经致力于历史神学、系统神学、资源复归神学（retrieval theology）、认信神学和其他相关领域的研究，开始注重从基督教传统的神学智慧中汲取养分。然而，若要忠心地在教义这条路上走下去，我们需要智慧的向导。道格拉斯·斯威尼（Douglas Sweeney）正是这样一位深谙教义在基督徒门训中重要性的教会历史学家。

斯威尼的新书《我们信仰的实质：基督教教义史基础》[2]为理解教义史提供了导论。在斯威尼看来，教义是“教会的一种教导形式，旨在塑造基督徒的日常信仰和实践”。教义是来自神的教导，关于神及神与万物的关系，目的是造就神的子民。因此，尽管教义有时可能与（神学院的）神学学科重叠，但地方教会才是教义形成的最佳场所。

全书分为四章。第一章概述了教义的发展史。使徒的宣讲被记录并最终形成正典。对圣经的核心教导和正确解释汇集形成了信仰准则（regula fidei）和大公信条，并在回应异端的过程中，教义被不断精炼。随着时间推移，基督教群体不断探讨圣经与传统之间的正确关系。自启蒙运动以来，学者们提出了多种教义发展理论，其中最佳的理论是认识到教义的发展，既基于存留的启示性教导（圣经），也通过对该教导的持续探讨（传统）这一途径得以实现。斯威尼认为，圣灵始终在其中运行，并继续将信徒联合在一个共同的信仰中，这种信仰与圣经及基督教传统中的精髓保持一致。

第二章探讨了地理和种族因素在教义史中的作用。教会自始以来就是一个跨国界、跨种族运动。许多古代基督教神学家，其实来自被今天的西方人视为宣教禾场的非洲和亚洲的不同地区。随着所谓“全球南方”基督教群体的（重新）兴起，教义的发展越来越多地受到后殖民背景下进行本土化神学研究的非西方声音的影响。这一趋势使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教义不仅深深扎根于基督教历史中，其多样性也远超许多西方信徒的想象。

第三章着重探讨了教义的本质及其在教会生活中的作用。在基督徒群体中，教义没有一个统一的定义。斯威尼认为，教义“代表了教会的信仰和实践，并在会众中按照信经、信条和当代权威学者的指导进行教导”。他广泛征引了众多历史学家和神学家对教义、教义的历史发展及教义所带来的影响的思考。他还总结了主流的基督教传统是如何形成自己对某一教义的理解的，这一教义是如何发展的，以及该教义与基督徒生活的持续关联。在本章结尾处，斯威尼论证了教义的牧养功能，认为教义是促进属灵成熟的重要途径。

最后一章论证了教义史对于基督徒门训的重要性。斯威尼总结并批判了近年来几种试图从基督教历史中汲取资源以应用于当代的学术运动。他强调，自己的方法既是福音派的，又是大公性的。它是福音派的，因为它扎根于福音及其影响。它是大公性的，不仅因为它保持并延续了“大公传统”（Great Tradition），还因为它保持着与全球基督徒群体的对话。教会的普遍共识性教导比个别思想家的洞见更为重要，尽管后者能不断促进前者的精进和完善。福音派总是有各自特定的信仰溪流，却也致力于通过参与全球基督教教义史的研究而汇入更广阔的基督身体的江河中。在圣灵的大能中学习那段历史，有助于当代基督徒的成长与兴盛。

我目前尚未见到与《我们信仰的实质》完全相似的其他书籍。斯威尼毫不掩饰自己的信仰立场，并直言不讳地希望推动福音广传、信徒成长和教会兴旺。与此同时，他还是一名严谨的学者，能够批判性地与基督教教义史领域的权威学者和学术思潮进行互动。尤其值得称道的是，在一部主张教义对教会生活至关重要的作品中，斯威尼对教会的国际性本质的敏锐度令人耳目一新。大多数关于基督教信仰与实践的全球性研究往往过度强调多样性，有时甚至直接否定合一性和延续性，认为这些概念是西方帝国主义思维的产物。

总体而言，斯威尼的信仰立场和关注重点令人耳目一新，使得这本书既能受到有学者思维的牧者的赞赏，也能得到有牧者心肠的学者的认可。《我们信仰的实质》是两卷书中的第一卷。斯威尼承诺，将要成书的第二卷篇幅会更长，他希望为着造就教会的目的能从全球视角对基督教教义史进行系统梳理。本卷书的价值无疑会让许多教会历史学家、神学家和牧师对第二卷充满期待。

作者简介：

内森·芬恩（Nathan Finn）毕业于东南浸信会神学院（Southeastern Baptist Theological Seminary），获得哲学博士。现任北格林维尔大学（North Greenville University）信仰与文化教授，并担任转型领导力研究所执行主任，同时兼任泰勒第一浸信会（Taylors First Baptist Church）的教导牧师。

[1] 本文选自Nathan Finn, “Book Review: The Substance of Our Faith: Foundations for the History of Christian Doctrine”, Themelios 49, no. 3 (2024): 727–28。略有编辑。承蒙授权，特此致谢！——编者注

[2] Douglas Sweeney, The Substance of Our Faith: Foundations for the History of Christian Doctrine (Grand Rapids: Baker Academic, 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