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是什么？——对《福音是什么？》的补充

文/何当

“因为我曾定了主意，在你们中间不知道别的，只知道耶稣基督并他钉十字架。”（林前2:2）福音是什么？用最简洁的话，就是耶稣基督并他钉十字架，除此之外，按照保罗的意思，我们甚至不需要知道更多。

活在末世中的基督徒当用生命表明，我们已然清楚地明白和承认，福音的核心内容不是关乎我们，而是关乎基督：这一位神的受膏者我们的主耶稣，今天已然在全地做王，并在我们的全人中掌权，得了他一切当得的权柄和荣耀了！正如《福音是什么？——从圣经神学的角度思考福音》一文通过圣经神学探讨所呈现的，全备的福音不仅关乎个人的一次得救，更关乎神的国在全地的拓展与彰显。基督徒认识福音，传扬福音，见证福音，因而超越了个人性的层面，而同时具备了社会性特征；福音使命和文化使命这两个看似分裂、冲突的事物也在“基督做王”或者说“神的国”的概念中获得了统一。福音就是关乎基督做王的好消息，文化就是为了活出基督做王的荣耀样式，福音使命和文化使命都是大使命。

但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耶稣基督“并他钉十字架”？为什么不是更简洁的“耶稣基督”？福音诚然是宣告：“哈利路亚！因为主我们的神，全能者作王了。”（启19:6）然而，若不明白是哪一位主做王了，我们所传的福音就仍然不能说是“全备的”，甚至还不是真正的福音。所以耶稣会问门徒：“你们说我是谁？”（太16:15） 而门徒也会在耶稣明明宣告了自己的受难，甚至已经受死、复活之后，仍然问他说：“主啊，你复兴以色列国，就在这时候吗？”（徒1:6）[1] 今天主仍在这样询问我们，而今天我们也往往仍在这样询问主。这显出我们需要更多地认识钉十字架的基督，更深入地了解什么是做王的基督，什么是基督做王的国度。

万王之王的彰显，基督耶稣的掌权不在别处，正在十字架的降卑和被拒绝之中。这里所说的不仅是作为历史事件的十字架，更是作为救恩本质特征的十字架。当保罗说“只知道耶稣基督并他钉十字架”的时候，他首先是指人类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一个事件，即耶稣肉身的死亡。但对保罗而言，十字架不是一个没有超自然层面和超历史意义的孤立事件，它同时是以十字架事件为核心内容的“十字架的道理”（林前1:18），是一个信息，即福音。基督徒的使命就是传扬这信息，借着圣灵内在的做工，使罪人悔改、重生，成为新造的人，进入神永恒的国度。每一个罪人的悔改都是末世性的事件，我们与耶稣基督同钉十字架，向着世界死去地活在基督里。基督徒此世生存的本质特征就是十字架，基督末世性的掌权正体现在我们背着十字架走在世界上的生命中。

“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借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约14:6）十字架首先是一个历史事件，其次是基于这个事件的真理，然后，这真理因着被传扬和被信靠，成为人走向生命之主上帝的道路，借着这条道路走向上帝的人就获得永远的生命。“所以，你们要去使万民做我的门徒”（太28:19），我们可以说，这是福音使命，也真的包含文化使命。

然而十字架不是无缘无故，更不是理所当然的。“你不能看见我的面，因为人见我的面不能存活。”（出33:20）公义、圣洁的上帝和这个世界唯一的关系只能是忿怒中的审判，“因为耶和华你的神乃是烈火，是忌邪的神。”（申4:24）拯救，就是上帝定意托住自己的忿怒，长久地忍耐，为着世人的益处，将自己向世界全然隐藏，而只在基督里与罪人相遇。耶稣基督并他钉十字架因此成为世人进入天国和天国进入世界的唯一道路：唯独借着十字架，罪恶的世人与审判罪人的上帝和好，也唯独借着十字架，世界的主在抵挡他的世界中掌权。基督徒此世生存及其使命的十字架特征，深刻地根植于上帝在基督里自我彰显的十字架特征。

而神借着十字架施行的救恩，其中所彰显的智慧、公义和权柄，是这个世界及其文化所讨厌、轻看和抵挡的，智慧、正义和大有能力的人们绊跌在其上。是的，基督已经做王了，他的权柄在所有属他的人身上，但却是在世人所看见的十字架的卑微、痛苦和软弱中，以世人认为下贱和失败的奴仆的样式做王。“伸过你的指头来，摸我的手。伸出你的手来，探入我的肋旁。”（约20:27）得了一切荣耀和权柄的基督，在全地掌权的基督，仍然是钉十字架的基督，是被杀的羔羊。他不是这世界的王，他的国不在这地上。我们当在哪里完成使命并荣耀他呢？不就是在我们自己的十字架——世界及其文化同样讨厌、轻看和抵挡的十字架上么！

福音使命和文化使命并不冲突，但不是基于创造论，不是基于世界和天国之间的连续性假设，而是基于堕落翻转了创造而十字架救恩又翻转了堕落的事实。福音应有其基督教文化性的鲜活表达，但在基督的福音和这世界的文化之间，横亘着一个靠人的作为无法跨越的十字架。一句话，福音使命涵盖文化使命，正因为这个世界抵挡福音并其所涵盖的文化。应当小心我们所信和所传的，因为没有十字架的福音，不是今天已经做王的基督的福音，正如没有十字架而做王的基督，不是福音所传扬的基督。

福音是什么？是耶稣基督并他钉十字架，除此之外，我们不需要知道更多。

[1] 根据使徒行传的记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初期耶路撒冷教会都非常内敛，具有很强的犹太族群性和文化特征，其主要关注的仍然是以色列和犹太人的得救。从第一章主发布命令（“但圣灵降临在你们身上，你们就必得着能力。并要在耶路撒冷，犹太全地，和撒玛利亚，直到地极，作我的见证。”）和第二章五旬节的圣灵降临，教会建立，到第十章彼得带领该撒利亚的外邦人哥尼流一家信主，相距已有大约十年的时间，而彼得当时所在的地方，离哥尼流家不到50公里，并且，因为“进入未受割礼之人的家，和他们一同吃饭”（徒11:3），彼得还遭到教会指责。这不能被理解为当时的犹太基督徒在安静等候圣灵的带领，因为清楚的命令已经发出，为此圣灵也已经降下。由是观之，初期教会在走出犹太族群的血缘、地缘和文化限制，具备普世、国度的眼光，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力量的。因此，在第一章圣灵降临之前，门徒对主耶稣的询问，其中的“以色列国”即使没有世俗政治的意味，也具有强烈的族群和文化意味，而事实上与主的大使命有所冲突和分歧。这一点值得今天的中国基督徒警醒和鉴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