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编辑部
编者按:1949年以前,中国教会宗派林立,但此后却进入一种普遍的无宗派状态。因此有人认为,中国已经进入后宗派时期。然而,现在的中国家庭教会,处在神学、牧养和建制转型的关键时期,开始重新面对和思考宗派问题,并且有一些肢体期待从具有较成熟体系的宗派传统中得到帮助。而对此,许多家庭教会的老一辈传道人表示担忧,提出要警惕宗派可能会带来的问题。这些前辈经历过中国教会有宗派的时期,和没有宗派的时期,对于宗派问题有着自己的领受。因此,我们访谈了三位前辈,请他们从自身经历和体会的角度谈一谈他们对于宗派的认识,也对期待连接于宗派传统的肢体提出建言。
访谈边云波老弟兄
编:在1949年以前,您接触过哪些宗派?您对当时的宗派有怎样的印象?
边云波(以下简称边):1949年以前,我接触的宗派有信义会、浸信会、公理会、神召会、五旬节会等等。也接触了一些福音团体,例如内地会、中华归主会、十字军这样的差会。当时内地会虽然是一个差会,但是内地会所建立的教会在各地无形当中也成了一派。那时宗派有两种情况,一种几乎完全是倾向社会福音的,一种是信仰比较纯正的。
我是抗战末期信主的。印象中1945年到1948年,信仰纯正的宗派之间比较接近,信仰纯正的宗派和社会福音派之间的界限很清楚。但在信仰纯正的这些宗派当中,有些人之间有来往,有些没有来往;有的人比较开阔一些,有的人比较封闭,就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各种情况也不一样。
编:当时除了一些独立教会,例如王明道先生的教会,大部分教会都是在宗派里面的吧?
边:有的是有形的宗派,有的是无形的宗派,例如聚会处。聚会处不承认自己是宗派,但是有些人认为聚会处也是一派,而且是很“严谨”的一派。
编:当时这些宗派对于中国教会产生了哪些影响?
边:这个问题不是很容易回答的。当时各宗派有一定的隔阂,比较严重的,同在一个城市,大家互不往来,甚至彼此有对立的情绪。但有些宗派在当年那一个历史时期,确实促使信徒对纯正的真理领受,有了更深的认识,比如说浸信会就阐明了浸礼的重要性。我个人认为还是浸礼比较符合圣经的教导,是一个表明与主同死、同葬、同复活的重要礼仪。王明道先生年轻时在保定赞同点水洗礼一派的人办的学校任教,学生、老师都很喜欢他,甚至学校领导想要保送王明道先生出国留学。但1921年王明道先生觉得以前所受的点水礼不符合圣经,而校方是主张点水礼的,于是就对王先生说:我们本要保送你去外国留学,如果你一定要接受浸礼,我们只好请你辞职了,因为你和我们的信仰不完全一样,影响也不好,请你考虑一下这件事情。可是王明道先生坚持接受浸礼。那时正好是冬天,河水已经冻住了,那些为他施洗的人就把河里的冰砸出直径约有两米的一个洞,王先生就在冰河接受了洗礼。当他从水里上来的时候,衣服上抖下来的不是水,而是一块块的冰。他的学生石天民原来并不想在冬天接受浸礼,但看到王先生受浸后的动人景象,立刻决定也要同时受浸。后来石天民先生成了王先生的同工。王明道先生付出极大的代价接受浸礼,对当时的教会影响很大。不仅说明了浸礼的重要性,而且也激励了信徒,要为主的事工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当然,关于浸礼的问题也有不同的看法。例如十字架上的那个强盗根本无法受洗,主也说他今夜要和主一同在乐园里了(路23:43)。所以有人认为(我个人也同意这一看法),一个垂死的病人确实认罪悔改接受主的救恩了,虽然根本没有受洗,但在离世之后还是一定会和主在一起的。曾经有两个不同的教会邀我为已经确实信主的人们施行浸礼,那两次都各有一人是坐着轮椅行动、无法接受浸礼的。教会的负责人问我:能不能为他们施行点水礼?我说:我一生从没有给人施行过点水礼,但是若有其他同工,因为他们实在无法接受浸礼,而给他们行点水礼,我不会反对,可以同时施洗,说明原因,各行其礼就是了。所以那两次的洗礼,众人都无异议,同见主恩。
编:也听人说过当年宗派背景的教会中的弟兄姐妹信仰比较冷淡麻木,仅是主日来聚会,并且彼此之间隔阂很深,失去了合一的见证,事实如此吗?
边:大体是这样。不过也有个别情况,不是一概而论。有些派别内部还比较亲切相爱,但有些宗派内部的会众,彼此间也谈不上切实相爱,仅是表面热情、客气而已。那时公理会、圣公会,新神学派(即上文所称社会福音派)力量比较强,而长老会中,还有一些人是很热心的。我个人觉得,那时候神兴起了一些人,看到当时教会的光景很冷淡,让主伤心,于是就放下一切出来传道,有很多感人的见证,不管原来是什么宗派背景,这些出来事奉的弟兄姐妹是相当热心的。但也有一些墨守成规的人,确实很冷漠,彼此之间隔阂很深。本教会之间来往都不多,更不要说和其他教会来往交通了。
编:上世纪倪柝声先生反对宗派,提出地方教会,但他所带领的聚会处却成为当时中国教会最“硬的”宗派,您觉得其中原因何在?
边:这就是因为无形当中高举了自己的领受,而忽视甚至是轻视了其他爱主的人们的领受。我觉得倪柝声先生有很多的讲论是对那一代人很有帮助的,包括我个人在内。他写的一些书让我得到了不少灵里的帮助。我年轻的时候,为聚会处一些同工们的属灵领受和传福音的热心所感动,一度很羡慕聚会处,但是只因聚会处的某些领导人说:“只有聚会处是教会,聚会处以外的公会、宗派、甚至独立的聚会都不是教会。”这一说法使我很难接受。大约在1950年,我曾和昆明聚会处的负责人陈若天(又名陈恪三)老人坦率地谈过我的这一看法。我原以为自己这样直率地评论聚会处,会引起他的反感,万想不到他说:“聚会处的同工们的看法也并不完全一样。”这样我虽然对聚会处未能完全赞同,但和陈若天老人以及一些聚会处青年同工们有很好的交通。
编:1949年后,各宗派都面对一个情况,就是与国外的宣教士的关系被割断了,三自又在国内搞大联合。当时各宗派有什么样的反应?
边:接近1949年的时候,大陆新政权成立以前,信仰纯正的教会来往比较多。当时昆明的信义会、神召会信仰上是有分歧的,但那时他们彼此之间都有来往。聚会处的人也比较开放了,甚至邀请我这个聚会处以外的人去那里讲道,这在以前是没有听说过的。以前聚会处和别的教会来往比较少,后来在1949年以前慢慢就有一些接触了,到了1950年初,北京聚会处的人和王明道先生也有一些来往了。我个人觉得当时的宗派多少有了一些醒悟,觉得我们都是真正信靠耶稣为救主的人,应当有一些来往;已经重生得救、信仰纯正的人,应当有一些交通。那时甚至有一些新神学派的人,也请纯正信仰的人去讲道。我个人觉得,只要愿意听纯正的福音,哪里都可以去讲,所以那时我也到新神学派背景的教会中去讲过纯正的救恩。
编:上世纪九十年代您来到了海外,您对接触过的宗派有什么样的印象?您觉得与1949年以前的印象有不同之处吗?
边:我觉得这些年我在海外接触到的这些不同的宗派,彼此之间的界限不像中国大陆1949年以前那么大。抗日战争时期,日本在占领区成立了基督教联合促进会,有点像后来的“三自会”,真信假信的联合在一起,除了这个带有政治性的联合聚会,我没有见到过各宗派联合在一起的聚会,在抗战的大后方也没有。1995年我到了澳大利亚,就发现墨尔本有一个不同宗派背景的教会联合在一起的祷告会,并且有联合的信仰方面的活动。我还参加过1995年四月间,墨尔本各教会邀请唐崇荣牧师做讲员的联合培灵布道会。布道会之后,墨尔本的几十间教会的牧师长老在一起聚餐。所以,我觉得国外各个宗派之间的界限比较淡薄,之间的来往比较多。不像1949年前的大陆曾有过的老死不相往来、彼此对立的那种情况。当然,海外也有一些地方彼此之间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编:您现在在海外委身的教会有宗派背景吗?
边:没有,是一个地方性的讲粤、英、普通话三种语言的独立教会,上无总会,下无分会。
编:您之前在昆明建立的是独立教会,之后在海外参加的也是独立教会,您觉得独立于宗派之外的教会有哪些好处,又有哪些问题呢?
边:我觉得独立教会比较符合圣经上的教导,也容易和各个宗派有来往、有联系,灵里比较自由。如果独立教会灵里力量比较强,不需要外援,优点就比较多,但独立教会容易受传道人个人的影响。我所在的这间教会,十几年来,有两位传道人先后离开教会,当时就很乱,信徒分成两派,有人拥护原来的传道人,质疑为什么让他走,有人不拥护原来的传道人。前后两次都有部分圣徒想在主日另外聚会,我都解劝、引导没有造成分裂。如果有一个宗派系统,优点就是遇到难处之后,友会和总会可以帮助,因传道人的缘故而分裂、削弱的可能性会小一些。但宗派很容易使不同背景的教会间产生隔阂。而且同一宗派内也并不是毫无矛盾。因为教会是信主的人形成的,信主的人也是“人”,即或很属灵的人也是人。保罗那么爱主尚且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完全了”,何况我们?所以在地上,不可能由一些“不完全的人”,组成一个“完全的教会”。
编:那您怎样看待宗派问题呢?
边:圣经里没有宗派的先例。有宗派就很难避免有一种像哥林多教会那样“我是属保罗的,我是属亚波罗的,我是属矶法的,我是属基督的”的纷争,而没有这样分门别类的纷争,就比较容易合一。我个人觉得宗派到了极端就是唯我独尊,自己是最正确的,别人都是不完全的。保罗劝导甚至指责哥林多那些打着自己旗号分派的人:“保罗为你们钉了十字架吗?你们是奉保罗的名受了洗吗?”(林前1:13)
保罗反对分门别类,但是后来教会历史上还是宗派林立,所以我觉得宗派问题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从教会历史上看是这样,从圣经上看也是这样。我个人认为宗派绝不是神所喜悦的,将来在天上,只有神的教会,也没有公理会,也没有神召会,也没有浸信会、宣道会。现在在地上,这些事情怎么说也难免。我个人觉得最好是没有宗派,宗派不是必要的,但免不了要产生。
我个人向来不参加任何公会、宗派,甚至也不参加任何差传机构、福音团体。但是只要是在主的宝血之下,就认为都应当是神家里的人,都当彼此切实相爱,同心传扬福音。我和信仰纯正的、爱主的人都能够交通、来往,但是我没有参加到哪一个组织里面去。内地会的许多同工我很佩服尊敬,是内地会的一位吴咏秋(Miss Onion)教士领我悔改信主的,还有一位内地会的孔保罗夫人(Mrs. Contento)也曾主动建议、介绍我去英国爱丁堡大学留学。内地会的老传道人艾得理先生(Mr. Adeney)自1946年带领我一起传道。我和内地会(后来改名叫海外基督使团)这么近的关系,但从我传道以后,我也没有参加内地会。因为我个人领受就是这样,我觉得属主的人就自然有灵里的交通,大家都是神家里的人,加入一个宗派,无形当中就和别人划清界限,中间就有一个隔阂。我不愿意有这个隔阂。只要是真正信主的、真正愿意为主摆上的——这样说吧,和主有交通的,我都愿意有交通,和主没有交通的,我也没有办法交通。有些人可能关系感情不错,但谈不上灵里较深的交通。
现在中国大陆没有有形的宗派,但一些人从海外进到中国大陆去办培训,无形当中把宗派的一些理念、观念、领受就带进去了,这实际上形成了无形的宗派。甚至有人划了地盘。有人曾说中国家庭教会是属于“八国联军”、“五胡乱华”状态,我不赞同这个说法,但这仍是海外带给中国大陆的负面影响。现在中国大陆有形的宗派不多,无形的宗派不少。
编:当前大陆家庭教会的一些弟兄姐妹,感到中国家庭教会虽然表面上没有宗派,却是最不合一的教会,因为教会之间没有实际的联结。并且因为没有信仰的规范,教会的带领者对圣经的领受就成为会众的领受,容易高举恩赐主义、个人魅力、突出个人领导的权力。这些弟兄姐妹期待能使教会彼此之间进入更紧的联合,但反对为了联合将信仰简化,认为基本信仰之外的一些教义也是应当凭着信仰良心持守的,就像您之前所说的,王明道先生也曾经为了持守浸礼付上了很大代价。这些弟兄姐妹把宗派理解为有制度和规则的教会团契,使他们能在真理中合一,这是他们期待能够逐渐连接于宗派传统的原因,您对此有何看法?对他们又有哪些建言?
边:我个人觉得不在于有没有宗派。有宗派就可以避免这些问题吗?从宗派里也有异端出来,从宗派里跑进异端去的,也不是没有。如果非得要强调自己领受的这一点,一个宗派里也能分出不同的派别来。人的本性就是以自我为中心,看自己比别人强,人的旧造、个性、老我若不治死,能不能合一不在于外表的组织结构的问题。在宗派里面,虽然可能没有明显的分裂,明显的分歧,但内部也会彼此争论,所以同一个宗派中,也有一些有形的或无形的小派别。当然,没有一个统一的宗派,有些争论就会更自由、更明显一点;但有了宗派而没有属灵的谦卑,仍然会纷争不断。
问题还是在人的心。互相尊重、看别人比自己强、彼此相爱这一点是很要紧的。外边有环境的压力,但自己在神面前那种真正灵里的谦卑是主要的,主耶稣尚且柔和谦卑,我们在神面前怎么敢于骄傲?宗派的形成,多多少少免不了有一部分人看自己比别人强,多少都有人的骄傲在里面,即或创始人不愿意被高举,别人也要把他举起来,高举这个人就形成了一个骄傲的小集体。各人看别人比自己强,就能够同心合意;若看自己比别人强,圣经上说:“骄傲在败坏以先。”(箴16:18)
我曾听到马来西亚伊斯兰教里的一个领导人讥笑基督徒说:“如果十个基督教的传道人在一起开会争论,能够争论出十一个宗派来。”我听着挺痛心。我们都承认自己是罪人,都是主的宝血所赎买回来的,都是重生的,蒙恩得救的,都相信全部圣经是神所默示的,都为主的缘故同心合意地兴旺福音;也许大家的看法在一些枝节上有所不同,但不同点还是很少的。现在很多弟兄姐妹,圣经上相同的地方不多看,专看不同的地方,看得多了,能分成多少宗派来?我觉得宗派不是必要的,我们可以有联合的祷告聚会,联合的培灵聚会,不同教会的同工们多有一些沟通,有些工作彼此俯就,一起讨论,一起同工。海外许多城市,每个月有一次当地教会的同工们联合的祷告聚会。当然我也看见有些祷告聚会成为形式,各自为政,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彼此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和争论就行。但一定要建立一个宗派,成立一个机构,统一在这个机构当中吗?
我初到海外的时候,有一位韩见初弟兄对我说,你过去在大陆,困难当中压力之下没有倒下来,现在在海外掌声多了,称赞的声音多了,希望你在称赞和掌声中也不要倒下来。我们那是第一次见面,我心里非常尊敬这位弟兄。我觉得如果弟兄姐妹都是这样彼此切实相爱,彼此真诚相待,能听得进去意见,从心里佩服尊敬对方的真挚,问题要少得多。不然就算同在一个宗派里,彼此勾心斗角争论谁为大,问题也会出现。
从圣经来看,雅各着重行为彰显信心,保罗着重因信称义,但这二者是互补的,不是互相排斥的。也看不出雅各是一个宗派,保罗是一个宗派。保罗本着爱心当面指出了彼得的错误,而彼得在书信里称呼保罗是亲爱的兄弟(参彼后3:15)。保罗和巴拿巴因为马可的缘故分开了,但没有分作两派,也没有因为分开的缘故就彼此不尊重了。巴拿巴如果心肠狭窄记恨保罗,甚至于对保罗有一些不满意的说法、批评,马可不会成为保罗传道的同工和助手。保罗殉道前在最后的一封书信中,嘱咐提摩太说:“你来的时候要把马可带来”,并且特意加了一句话:因为马可“在传道的事上于我有益处。”(提后4:11)。可见这些人之间没有什么隔阂。分开是难免的,分开有的时候是因为工作的缘故,有的时候是因为看法上的不同,或者是因为神的差派不同,这都免不了;但分开不是分别,不是分离,不是分散,更不是分裂、分歧、纷争。
我觉得已经加入宗派的肢体,也不一定要退出来,但是需要真从心灵里没有宗派的界限,尊重别人对于圣经的领受,即使看法不同,也可以交通讨论。圣经的全部真理那么深奥丰富,实在不是我们这些微小的人敢于自信地说:“我所见到的就是完备无缺的全部真理。”我个人认为,只要不是异端,甚至即或到了极端,只要主能包容的,我们也应该能用爱心包容。不同的看法可以在本教会里分享教导,但是不要跑到别的教会互相攻击。内地会有一个信守,就是一个传道人到福音未及之地去开荒布道、建立教会,那么就按照他的领受来栽培、造就教会;如果他离开,需要别的工人到那里继续工作,那么后去的人无论自己的领受是什么,也一定要遵守前面那个传道人的属灵领受,免得信徒产生疑惑。我觉得内地会的这个信守对我们有很大帮助。我去任何信仰纯正的教会讲道,绝对不在会众当中谈这个教会持守以外的道理,免得引起混乱。当然,对于一些问题看法不一样,我会和同工们交换意见,但在会众当中我绝对不谈。
1949年以前,中国教会宗派林立,经过了二三十年的苦难,神的手“拔出、拆毁、毁坏、倾覆,又要建立、栽植。”(耶1:10)那时神的手拆毁了应当拆毁的,又重新建立栽植了他的事工。后来教会大得复兴,不是哪个宗派、哪个有名的传道人带来的,而是以少数的弟兄姐妹同心合意恒切祷告作为开始。文革之后没有任何的宗派,那时候的传道人的领受看法也未必都完全一样,但经过那个火的试炼,只要你还信主、爱主、靠着主还能够站住,就宝贵极了。彼此认同,彼此认罪,互相代祷,教会在那个根基上复兴了起来。我个人觉得问题还是在人的心,我们需要灵里的复兴。
现在中国教会需要有一个属灵的大复兴。五旬节的复兴是在耶路撒冷的一百二十个门徒同心合意的恒切祷告之后发生的,如果门徒还像从前一样彼此争论谁为大,就绝对不会有五旬节的复兴。而圣经记载安提阿教会的五个传道人:巴拿巴是塞浦路斯人,被耶路撒冷教会差派去安提阿,声望较高,称呼尼结的西缅是黑人,古利奈人路求是非洲人,从小与希律同养的马念是贵族,还有一个就是保罗,大数人。这几个本身差异极大的人,在使徒行传第十三章的三节经文里就有两次同心合意的禁食祷告。在教会里面,同心合意恒切祷告是要紧的一件事情。我觉得现在缺少同心合意的恒切祷告,大陆是这样,海外也是这样。海内海外都需要灵里的真正的同心合意,不是形式上的表面和气,而是本着爱心真诚相见,切实相爱,各人看别人比自己强,真正以谦卑束腰,甚至必要的时候,还要彼此真诚认罪,互相恳切代求。愿我们也会知道,怎样让五旬节降临的圣灵在我们身上运行他的大能!
访谈越寒老弟兄
编:您印象中,在1949年以前,宗派在中国教会中居于什么位置,产生了哪些影响?
越寒(以下简称越):我那个时候比较小,在我的印象中好像有些宗派背景的传道人很多时候讲道缺乏生命,但是讲到基督的福音上不管怎样也是有共同的认识。1949年以前,中国的独立教会除了聚会处有相当浓的宗派色彩以外,其他还没有构成宗派,王明道不是宗派,贾玉铭也不是宗派,他们之间只是补足的关系,而且常常是互相尊重,联合事奉。那个时候国内有很多游行布道的传道人,我父亲会接待他们,他们所讲的总体来说不会离开基督的福音,只是讲的深度有所不同而已。所以我觉得那个时候大家总体来说虽然不一定真正达到几个“唯独”,但是不敢说自己不“唯独”。
编:您这些年也常去国外,您对国外的宗派有什么印象?
越:我觉得国外很多教会的现状是宗派在、架子在、观念在、教义在、信条在,就是基督不在。你说有什么价值?前不久我跟一个回国宣教的弟兄交通,他说他在国外委身的那间教会,讲道不让超过半小时,千万不要谈一些扎心的话,只能谈一些让人觉得很舒服的话,至于你在教会外做些什么,也没人管。我就问那个弟兄:“你们那里有生命吗?”他说:“这个是很核心的问题,有生命吗,你不讲救恩能有生命吗?”所以我觉得今天国外的状况堪忧。
编:您怎样看待宗派?
越:保罗说一主、一信、一洗、一神,这一切都是一个“一”。教会是基督的身体,而不是为了利益暂时结合在一起的团体,这种团体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仅在某个阶段之内存在,而基督的身体完全不同,基督的身体只有一位圣灵、一位基督、一本圣经,都是“一”。
我经历过一些同心为主受苦的日子,我就认为宗派应该是一个在人的有限存在中、因为对神的话语领受有所不同而产生的正常状态。我觉得宗派的目的是为了从不同方面来认识神,从不同方面来体会神的真理。每个宗派对神的真理有不同方面的追求,以至于大家能够把一个中心的各个侧面表现得更完整,可能会使我们对神有更多的认识。如果在保罗论述的教会的状态中,我觉得宗派应该是能合一的,宗派应该是能彼此相爱、互相补充的。
所以,宗派的目的不是为了显得自己有多高大,而是愿意在自己体会较多的方面补别人的不足。合一应该是宗派的目的,而不是分裂。很多时候你会发现并不是神叫我们分开,是我们人要分开;但是很可惜,人把自己对某件事的看法从相对化变成绝对化,就产生了很多问题。有些人出于血气和头脑知识方面的认识,高举某个派,甚至认为唯有我们这个派是正确的,这就是宗派主义了。今天有些改革宗的弟兄姐妹很有这个倾向,把某些还没有成熟的教义推到一个绝对正确的地步,于是就变成了惟我独尊。这样的情况就比较危险。解放前期聚会处就存在这个现象,那个时候聚会处就认为唯有我们是圣洁的、是属灵的、是基督的新妇,你们不是;所以聚会处逐渐有了一定的排他性。这里存在一种自高自大的倾向,但是很快就被拆毁了。
其实前些年大家都说改革宗主义,因为改革宗比较注重教义,而且每个教义都很有说服力,很让人耳目一新,但容易变成一种知识上的自高自大,甚至不是向宗派发展,而是自以为除此以外别无拯救了。我觉得卫理宗也好、信义宗也好,都仍然是一个“唯独”中间的信仰状态,不会在教义上有很大不同,尤其在救恩的教义上,不可能有很大分歧。还有阿米念和改革宗之间的关系,我想这种争论一定是必需的吗?人家真是异端吗?圣经之中有一些基要真理以外的问题,神没有非常清楚直接地讲出来,而人在没有被光照的时候,往往会自以为可以用逻辑的方式推演出来,或者神说了两点,这两点彼此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显明,但人却用自己的方式给连上,于是出现一些教义上的问题。
我觉得神学的问题就在这里。神学是用人的思维来思考神的话,然后对神的话作一个分析性、归纳性的总结,使人们在认识神的话的过程中有一个比较好的导向和方法。所以,我认为神学是一个方法论的问题,如果把神学高举到神的话的地位,那一定是得罪神的,因为人的思维永远是有限的。我个人一直是“唯独神的话”,而且在“唯独神的话”中有一个核心,就是透过“神的救赎显明他自己的荣耀”来看整本圣经。我认为如果不通过主耶稣来认识神的话,就会得出许多偏差的结论,甚至走向极端、异端。并且,神没有说的我就不能说,神没有把两件事放在一起我就不能放在一起,因为他是神。耶稣说“一点一画也不能废去”(太5:18),你若是加一点减一点神要怎样处置?那是非常严重的问题。所以我觉得,圣经没有讲的你也不要讲,圣经少讲的你也要少讲,圣经中最重要的、叫我们非讲不可的,你一点也不可忽略。这样我们才能够在唯独以神为中心里走这条十架道路,明白他的真理,明白在生命上与神更深的联合。这是我这几年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我也透过这个思考来看今天教会的状况。现在大体上不管什么宗派都出现问题,比如同性恋的问题,这些今天不谈。我只说因为偏离了基督和他的十字架的救赎,今天国外的许多不同宗派共同的问题就是僵死化。启示录里,主批评以弗所教会离弃了起初的爱心,这离弃了起初的爱心就是离弃了基督十字架的爱,除了这个爱没有别的爱。因为离弃了基督十字架的爱,以弗所教会所有的纯正都没有价值,因为没有光了。没有这个光,所有的架构都是零;没有这个光,所有的教义都是零;离开了基督的十字架去建造,无论在哪方面“好”,都是在基督以外的“好”。
律法的中心是以神为中心的爱神,和在爱神的根基上去爱人,如果把神抽离了,律法就变成了僵死的教条,变成束缚人的东西,所以保罗说律法是叫人死的。今天也是一样,如果我们离开了基督十字架的爱这个核心,不管什么都会变成死的。拜偶像的本质就是以世界为主,行奸淫就是与世界联合;你只要以世界为主,就必然与世界联合。而今天许多教会的状态就是如此。我曾在美国听过很多次道,从释经讲道来说那实在是讲得很好,我很佩服他们,听一篇道很享受,就跟听音乐会似的,但是没有办法去用。我还见到一个牧师,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设计好的,我觉得这个牧师很了不起,说哪句话,用什么语气、动作,都叫你觉得跟演戏一样。这间教会的团契有一次让我分享,我就讲自己对基督的十字架的体会。后来有一个姐妹见到我说:“我半夜没睡着觉。因为在听你讲过以后,我觉得我可能没得救,我很痛苦。”人到教会本来是追求神的,但所得到的却是另外一套和进俱乐部、进音乐厅没什么不同的东西,还自认为很好,这不是很可怜吗?
这些和宗派有什么关系呢?我的意见是,今天连这个最基本的都没有搞清楚,还去分门别类是有问题的。我觉得宗派如果以认识神为中心,在一些次要的方面有一些不同,能互相补足那就是好事。神太无限太丰满了,只要我们把核心抓住了,在次要方面我们的有限体会可以互相补足。从这一点来看,其实不同的宗派都是同心合一事奉神的,有这样一个共同的方向,不同宗派都可以联合起来事奉神。比如说内地会,他们只有一个目标:基督快来了,我们去传福音,于是什么宗派他们都接受,只要你真正得救以基督为主,只要你里面真正被感动走神的路,那就可以同工。
编:的确,教会面临的核心问题是高举耶稣基督的十字架,走十字架的道路。但是在具体的牧养过程中,还会面临许多问题,例如:在领圣餐时,对圣餐意义的教导;在基督里得救以后是否有可能失去救恩;教会治理的模式是主教制还是长老制;姐妹事奉问题等等。十字架救恩根基上,教会是否需要面对这些问题?在您的牧会过程中,怎么处理弟兄姐妹对圣经教导的不同领受?
越:第一,神既赐给人律法让人去遵守,就是要把人规范化。所以我们确实要对律法有很深的认识,但不要把律法与神隔开,而是看见律法是在神下面、引导我们更爱神的一个基本的要求。第二,更深地认识神的话的时候,你会发现圣经的核心既然是神,而神只有一位,那么圣经本质上只有一。我始终认为如果你对整本圣经有相当的认识,你不会发现两句对立的经文。圣经是和谐一致的,是我们人的有限思维导致产生出对立的理解。而且,不仅是有限性,就像我之前谈到的,我们用人的逻辑来推导出一些神没有直接阐明的问题的答案,这是今天存在的许多问题的根源。如果我们真让神来引导我们,我们怎么能出现这么大的对立呢?所以,虽然我们对神的话的理解有片面性,但是如果我们真在一起探讨,可能会得出一个比较一致的结果来。讨论和争论不一样,争论是觉得自己有理,想要束缚别人,但是对神的话语更深地思考、讨论,所产生的往往不是分离而是合一。
我体会神的话都是一致的。你可能觉得有的地方会有矛盾,那是几个因素造成的,也许因为我们有限,神不会把我们难以理解的问题告诉我们,也可能是我们的生命不到程度,神向我们隐藏;但是有不同意见的地方都不是主要的、关键性的问题。在我们教会,我和同工们都不可以把自己个人的想法强加给别人,不可以要求大家听从自己。我们教会的做法就是让同工会决定,我们各自去祷告寻求,直到能够全体一致认同。为了使大家更多认识神、经历神,相信唯独只有一位圣灵引导我们,我觉得我不可以把少数服从多数的观念引进同工会里。虽然有些事情的讨论会拖很长时间,但是你总会发现神会告诉你什么是对的。只要我们专心寻求最后都会达成一致。期间可能有拖延,但是我相信因为把神看为第一位,这个拖延也可以接受,而且有神作主,不会拖延出问题,因为那些不是重要的问题。重要的问题是彼此相爱,不要因为这些次要的问题造成彼此的不和谐,甚至影响我们在神面前的同心,影响到我们如何认识神的话以及如何体会圣灵的引导这些更重要的问题。这是我们教会的做法,我们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学习和成熟,也在不断地成熟中越来越懂得怎么来作更合乎神的话语的决定。
如果看法实在不同,我们在讲道教导的时候,为了造就信徒,原则是不要故意把不同的看法标榜出来,把弟兄姐妹弄得更混乱。如果你觉得这个教会爱主,你也愿意在这个教会里一起服事,我们大家都很阿们,只是说为了避免造成弟兄姐妹的混乱,我们还是只讲共识。你有个人的意见,你可以保留,可以讨论,可以祷告再认识。所以我现在不多倡导什么,而是大家一起来思考,我只是希望大家注意到一点:对神的道我们不能只停留在知识性的知道上,你知道了必须进入神的道,然后你的生命才能够长进。生命的根基在哪?根基在与基督的联合。这是今天建造教会的关键。
我们都需要成长,在成长过程中,也会有不同阶段。随着孩子成长的不同阶段,教导孩子有三种方法:当他一点不明白的时候,你要给他规范性的教导,就是“是”或者“不是”;大一点要让他知道为什么是“是”,为什么是“不是”;再大一点要告诉他,应当怎么认识它是“是”,怎么认识它是“不是”。这个过程也是一个思维逐渐成熟的过程。
编:当前大陆家庭教会的一些弟兄姐妹,期待能够逐渐连接于宗派传统,您对此有何看法?对他们又有哪些建言?
越:人是极其软弱的,但是人常常不把自己看成是软弱的,这是很多问题的根源。如果宗派是因为都在基督的救恩里面,被神恩待了,都以几个“唯独”为信仰的中心,但是体会有偏重,互相补足,然后同心事奉彼此相爱,那是良性的状态。然而,我觉得今天在中国教会还根本不具备建立宗派的条件,这个时候就要分宗派,往往是因为高举了自己。我们还是要回到核心,就是耶稣基督并他钉十字架。为什么说哪里高举基督的十字架,哪里宗派主义的现象就不见了?大家都回转,这就是恩典。因为宗派本质上不是对立性的状态,而是里面都有一个共同的中心。
访谈尹道明老弟兄
编:您是如何看待宗派问题的?
尹道明(以下简称尹):看这个问题应该要回到圣经,我觉得宗派的起源是像哥林多前书里所提到的:“……我是属保罗的。我是属亚波罗的。我是属矶法的。我是属基督的。”(林前1:12)保罗、亚波罗、矶法之间并没有分门别类,但因为有的人喜欢听矶法讲道,有的人喜欢听保罗讲道,有的人喜欢听亚波罗讲道,又用一种人的追星心理把他们高举起来,这样一个教会里面就开始分门别类了。
我一直记得王明道弟兄说的一句话:“没有什么宗派,只有信派和不信派。”他这句话讲得很透彻。什么叫做“信派”?就是基督的宝血所拯救的、因信称义、接受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为我们所成就的救恩的人。这个救恩保罗总结得非常简明:“我当日所领受又传给你们的,第一,就是基督照圣经所说,为我们的罪死了,而且埋葬了,又照圣经所说,第三天复活了……”(林前15:3-4)我想这就是信派和不信派的根本区别:如果承认耶稣基督是为我们的罪死了,并埋葬了,又复活了——这个复活不是精神上的,而是身体上的复活,那么才可以交通其他的方面。因为这是福音,圣经上讲得很清楚,是最核心的。
在这样一个福音的框架下,也就是保罗所说的:“因为我曾定了主意,在你们中间不知道别的,只知道耶稣基督并他钉十字架”(林前2:2),其他的问题我们就要按照圣经在一起交通探讨。也可以有一样的看法,也可以有不一样的看法。就像要不要过圣诞节,圣诞节传扬福音有什么不好?如果圣诞节吃吃喝喝嬉笑玩闹那就是错的。还比如说擘饼,是多饼多杯还是一饼一杯;受洗,是浸礼还是点水礼;还有蒙头的问题。这些都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圣经上写得很清楚:“有人看这日比那日强,有人看日日都是一样。只是各人心里要意见坚定。”(罗14:5)
对于哥林多教会那些分门结党的人,保罗特别说:“所有在各处求告我主耶稣基督之名的人。基督是他们的主,也是我们的主。”(林前1:2b)——只要是因信称义、接受主耶稣十字架救恩、在哥林多城(哥林多地方)中各处奉主名的聚会,在基督的里面就是一个教会。启示录七个地方的教会是七个金灯台,不是一个金灯台。以弗所虽然是一个很大的城市,但是在神看来跟那个小渔村撒狄是一样的,以弗所教会是一个灯台,撒狄教会也是一个灯台。主说“无论在哪里,有两三个人奉我的名聚会,那里就有我在他们中间。”(太18:20)教会是那充满万有者所充满的,所有奉主名的聚会,接受十字架救恩的聚会,主都在那里。
编:一些老弟兄认为中国现在没有宗派是神的工作,您觉得呢?
尹:这话不对,为什么不对呢?我们只有在圣灵的感动和圣灵的带领下,做到一主、一信、一洗、一神。拆毁里面的墙不是外面的人或哪个政权能够做到的。今天就没有宗派了吗?今天的宗派恐怕比过去更厉害。在解放以前,不是在解放以后,就有人看见在主里的合一,就有人在那里实行主内的合一。我父亲[1]就没有一个宗派的思想,所以我们家族聚会也好,圣光学校的聚会也好,被邀请来讲道的有当时中国各个宗派的领袖,像倪柝声、王明道、陈崇桂、贾玉铭、计志文、赵君影、江守道等弟兄都来过。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团队,都有自己所着重的领受,但是对听的人来讲好像更丰富了神的信息,是灵命所需要的灵粮。
我父亲一直跟我们说,不要卷入宗派的纷争里去,因为这个消耗了福音的力量,我们现在要传扬十字架的救恩,遵行主的吩咐,在耶路撒冷、犹太全地、撒玛利亚直到地极作主的见证。马可福音中,门徒曾对主说“夫子,我们看见一个人奉你的名赶鬼,我们就禁止他,因为他不跟从我们。”主对他们说:“不要禁止他……不敌挡我们的,就是帮助我们的。”(参可9:38-40)宗派之间各有各的宣教方式,或者各有各的工作方式,主要看敌不敌挡主。
圣经上讲:“要收的庄稼多,作工的人少。所以你们当求庄稼的主,打发工人出去,收他的庄稼。”(太9:37-38)主的工作不能光靠你,也不能光靠我,这么多灵魂要拯救,有更多的人受感动出去为主作工是好事情。即便这些工人之中,因为“我们现在所知道的有限……”(林前13:9),有些人讲的话不是很准确,有些偏差,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并没有动摇十字架救恩的根基,我们都应该有一个包容的心。如果我们都像保罗那样“只知道耶稣基督并他钉十字架”,那么我们看一个人就是看他接不接受耶稣基督十字架的救恩,他是不是一个因信称义、认罪悔改、蒙恩得救的人。如果他是,我们就应该彼此接纳,像主接纳我们一样。
编:还有一些老弟兄认为宗派虽然有其问题,但却是历史的必然,而人为取消宗派会有更多问题,比分宗派更糟的,就是强制性的合一,或漠不关心的联合。您怎样看?
尹:强制性的合一怎么合得起来?并到我这里来你不愿意,你让我并到你那里去,我也不愿意,还是各唱各的调,各吹各的号。使徒行传中记载:保罗和巴拿巴出去传福音,后来因为马可的事情分开了。圣经里为什么记载这件事情呢?这件事情到底谁对谁错?保罗认为第一次出去宣教的时候,马可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自己就离开了,所以第二次出去的时候不能带马可;而巴拿巴认为虽然马可过去有软弱,还是要带上他。我认为两个人的意见都不为错,神也借着这件事让我们看见:在神的旨意里合在一起也好,在神的旨意里分开也好,关键在于分合都不要从我们肉体的嫉妒纷争里出来。
编:当前大陆家庭教会的一些弟兄姐妹,期待能够连接于宗派传统,您对此有何看法?对他们又有哪些建言?
尹:我觉得不要把宗派看的很重,有没有宗派背景的都可以一同事奉。我总觉得,最重要的是传福音,而听到福音信主以后,关键还是要让信徒自己读圣经,尤其是新约圣经。把基督的道理丰丰富富地藏在心里。这个是非常重要的。让信徒多把基督的道理,把圣经上的话语记在心里,圣灵就能借着他记在心里的神的话让他在听道的时候有颗明辨的心,他也就能摆脱对讲道的人的依赖。正像歌罗西书里所说的:“我们传扬他,是用诸般的智慧劝戒各人、教导各人,要把各人在基督里完完全全地引到神面前。”(西1:28)若能在基督里、在基督的话语里把人引导到神面前,引回到神的话和福音里面去,我们的工作就是金银宝石的工作。若我们讲出来的越过了基督的教训,不仅不能让我们在神面前得赏赐,恐怕还要受亏损,因为我们没有忠实于基督的话语。如果我们用自己不明白的去误导别人,就成了瞎子领瞎子,两个人都掉到坑里去。保罗尚且说我们如今仿佛对着镜子观看模糊不清,保罗尚且说自己所知道的有限,我们哪个传道人能够说自己和弟兄姐妹讲的道就是完全对的,你们要听我的?我们当恐惧战兢地在神的面前事奉,因为我们说的每句话将来都要在神面前供出来。
也就是说,在宗派里不要过于高举宗派或者个人的方法。主说:“这百姓用嘴唇尊敬我,心却远离我,他们将人的吩咐,当作道理教导人,所以拜我也是枉然。”(太15:8-9)所以我们需要反思,你今天来事奉神,看重哪一种神学的观点或者看重哪一些人的教训过于看重圣经上的话?无论什么问题我们都要看圣经,按照圣经上的话去行,我们就能合一;相反,如果今天我们更多去听某个人的观点看法,恐怕这个合一就很难成为实际。
我就觉得神还是看我们有没有敬畏他话语的心,如果我们敬畏神的话语,如果我们把他的话语常常藏在心里,如果我们常常寻求神话语的旨意,神会借着我们这个无用的仆人做他的工。所以主对门徒说:“你们作完了一切所吩咐的,只当说:‘我们是无用的仆人,所作的本是我们应分作的。’”(路17:10)无用怎么还能作工?主人给你银子,你去赚银子;主人给你恩赐,你使用这恩赐;主人给你话语,你去说这话语。当你说主的话语的时候,因为是出于神的话,别人受感动不是你使他受感动,而是“因为出于神的话,没有一句不带能力的”(路1:37)。“我们有这宝贝放在瓦器里,要显明这莫大的能力,是出于神,不是出于我们。”(林后4:7)宝贝放在瓦器里,怎么才能显出神莫大的荣光?瓦器要破碎。瓦器看得见的时候,这个光是瓦器的光,而不是宝贝的光。如果我们今天总是只记住某个人讲的道,或者他的一些观点,我觉得价值不是很大。因为这世界和其上的都要过去,包括我们所说的话,惟有我们主耶稣基督的话语,那是存到永远的。所以,我们今天多讲基督的教训,多讲圣经上的话,多让自己的瓦器在主面前破碎,这就显出这莫大的能力是出于神,而不是出于我们,这样就能更好地为主作工。
使徒行传中也记载保罗最后一次回耶路撒冷去,途中有先知跟他说,他要被捆绑交到外邦人手里。这里有一句经文非常重要:“保罗既不听劝,我们便住了口,只说:‘愿主的旨意成就’便了。”(徒21:14)我也想把这句话送给你们关于宗派问题的这个讨论:愿主的旨意成就便了。神给我的感动我说给你听了——“会有这些事情”;但是神带领你——“就是摆上命我也要去”;你不错,我也不错,你向神负责,我也向神负责,我们都是各自向主忠心。在地上我们都能尽到自己的责任,将来都能得到主的称赞就好。“万有都是本于他,倚靠他,归于他。”(罗11:36)你也是本于他、依靠他、归于他的,我也是本于他、依靠他、归于他的,既然我们都是这个来源和归属,虽然你走的路和我走的路不一定完全一致,你的看法和我的看法不一定完全一致,大概在神的面前都没有什么对错的分别。我们在地上也不必为这些事情多有争论或者讨论,各人向神负责任,各人向神存着无亏的良心,你的良心对得起神,我的良心也对得起神,那就好了。
[1] 尹道明老弟兄的父亲尹任先是一位热心的基督徒,他于1933年开始每周日在家中有家庭礼拜,人数多达四五百人。他也在1942年建立了第一所中国基督徒自办的基督教学校:圣光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