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托马斯•查麦士(Thomas Chalmers) 译/小志 校/煦
不要爱世界和世界上的事。人若爱世界,爱父的心就不在他里面了。
——约翰一书2:15
道德主义者试图通过审视这个世界的病症来消除人对世界的爱是不会成功的。错位的情感需要福音情感这个更强大的力量才能取代。
务实的道德主义者试图取代人心对世界的爱的方式有两种,第一,揭示世界的虚空,使人抽身远离不值得去费心争取的事物。第二,以新的事物,甚至上帝,为更加值得追求的对象,目的不是去说服内心去放弃旧爱,而是以新爱换旧爱。
我的目的是为指出,从人本性的构成来看,第一种方法毫不胜任且完全无效,只有第二种方法才能挽救人心脱离辖制它的错误情感。在我达到这个目的后,我会列举一些实际的例证。
爱有两种光景。
第一种,就是所爱之对象在远处,成为欲求的爱。第二种,拥有所爱的对象,成为占有的爱。在欲望的驱使下,人感受到自己受催促,沿着某条道路,或发起行动让欲望得到满足。他思想的官能被调动起来忙碌工作。有了一个稳定且伟大、引人入胜的兴趣方向,他的注意力从它原本漫步其中的许多遐想中被召回;他身体的力量被迫离开原本令人无精打采的懒散;这段时间挤满了各种事务,为了热衷的对象和专注的野心,可能长时间持续地耗在疲劳和厌恶中——虽然希望不总是带来生气,成功并不总是为这些疲惫戴上冠冕,但在这些偶尔失望的交替波动中,整个人体机制保持在相宜的活动中,在最适合它的气氛和情绪中坚持着。
就此来说,如果去除产生这一运动之启动原理的那个欲望,这个机制就会停止,若无法从其他替代的欲望中得到动力,此人将带着他所有行动习性落入极度痛苦和反常的被遗弃的状态中。如果在充分休息解除疲劳后,或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后,他仍拥有能力却对这能力毫无兴趣;如果他拥有欲望的能力却没有欲望的对象;如果他自身拥有多余的精力,却没有相应的对象,也没有运用这些精力的动因:那么,他敏感的内在生命将备受煎熬且处于扭曲中。
那些曾经从事商业、法务,追求财富甚至是赌博的人,在他们退休后通常都会体验到这种痛苦。不停地追求一个目标是我们的天性使然,无论过去积累了多大的成就都无法消除这种需求。即便是最富有的商人、最荣耀的得胜将军以及最幸运的赌徒,当他们停止在各自行业上的辛劳,通常都会在他们所有的收获中仍感到心灰意懒,好像失去亲情和快乐的来源。对于具有这种本能胃口的人来说,不提供另一个源头而试图切断原先的源头是毫无作用的。他的整个心灵和习惯会起来抵抗这种做法。那些无所事事每晚陷在危险的玩乐里的女人,跟你一样清楚地知道,获得金钱或竞争的胜利是毫无价值的。但论证这事的空虚无法迫使她离开所挚爱的“行业”。如果不提供任何东西,而只留下消极和阴郁的空虚,这种习惯就无法被取代——但它可以继而被另一种习惯所替代,即她被新的情感所占据,出于自愿地暂时停止,举例来说,无论哪个晚上,原本要花在挣钱上的时间,需要用来预备一个即将到来的聚集。
比起简单地试图结束旧情感而没有更好的东西取代它,以一个新情感更换它要来得更成功
这个道理也适用于这个大千世界。我们绝不能单靠指出人们的空虚来阻止他们追求任何对他们最有吸引力的东西。想用其他任何方式去阻止任何一种追求都是徒然的,除非激发另一种追求。要想引导一个世俗之人对他所着迷之事死心,我们不单要面对他附设于这些东西的诱人之处,还要处理他在从事这些追求时感受到的快乐。单凭道德、雄辩以及揭露其空虚是不足以消除那个诱人之处的。我们还要把他的心眼转向另一个更具吸引力,以致能取代先前那个对象的新目标,并让他参与到充满乐趣、盼望以及相宜活动的实际运作中,就如他先前那样。
可见,以道德和悲情的说辞宣告这个世界的空虚是无用的。他不会再愿意忍受没有渴望对象的不幸了,如果是因为那个对象毫无意义,不如放弃追求;如果因为那追求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虚空,那么他不如甘愿忍受煎熬,因为那煎熬不过是短暂的。如果既没有渴望也没有动力,人会处于混乱和不安的状态下,因此单摧毁现有的渴望是无法真正解决问题的。只有靠另一个渴望来取代原有的渴望和习惯——最有效的方式不是把人的思想引到荒芜和孤独的空虚中,而是给予另一个更加吸引人的对象。
这种观点不仅适用于还没有得到所爱之对象的欲求的爱,也适用于得着了所爱的对象的占有的爱,或满足的爱。仅靠自然的过程去除我们的爱好是罕见的。至少,借助理性思考使之消除是非常罕见的。或许过度姑息纵容可以办到,但单凭意志上的决定是绝对无效的。不过, 虽然不可被摧毁,却可能被取代——一种嗜好能被另一种嗜好取代并完全失去控制人心的力量。
一个男孩逐渐不再贪恋食物,其实是因为他长大了,另一个事物的吸引力胜过了先前的。一个年轻人不再寻欢作乐,其实是因为财富对他有了更大的吸引力,占据了他的内心。甚至金钱也可能不再是许多富人内心的主,是因为他们被卷进了城市政治的漩涡,另一个爱已经进入他的道德体系中,现在对权力的爱慕主宰着他的内心。以上每个转变,内心都离不开一个渴望的对象。对某个特定对象的欲望也许能够被克服,但是人心总是渴望有一个对象,这个欲望是不可征服的。这种牢固的对偏好的依附不能够靠简单的分割来撕扯开,只能靠引进别的更加有依附力、更强大的偏好。这就是人类心灵干渴的倾向,就是必须抓住某个事物,如果失去现有的东西而没有其他东西替代的话,人的内心所剩下的只有空虚和痛苦,这好比饥饿之于人的身体系统。也许可以驱逐一个事物,或可以驱逐任何一个事物,但人心不能空无一物。充满活力和敏锐的心是好的,但倘若没有投其所好和吸引它的事物,它将会处于消极的空虚中,活在自我意识的重压之下,难以忍受。这对心灵的主人没有任何益处,无论他是身处繁华的世界,还是隐居在与世隔绝的郊外,他都将活在孤独和虚空的黑暗中。人心需要有所依附,它绝不会自愿脱离任何事物,必定有一物吸引或诱惑它。
过度的情感产生厌世
因此,人心的不幸是丧失所有寻求快乐的滋味,从那些对各种放纵都玩腻了的人身上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他们曾经历了各种感官的刺激和享受,最终耗尽所有感官的能力。相比英国大都市,无聊厌倦的病态在法国大都市里更加频繁,特别是那些更专属娱乐消遣的较高职业阶层,而英国大都市人心的渴望因着商业和政治资源而比较多样化。有些人追求时尚,他们最终成为过度迷恋时尚的受害者,因为正是那过多的享受耗尽他们享受的能力。那些以艺术和大自然为满足的人,现在以他们厌倦了的眼来环顾周遭环境——他们不断地享受感官和荣华的快乐到了厌倦的地步,无法获取更大的快乐,他们的追求就到了尽头,就如古代的所罗门王体验到人生的虚空和厌烦。当人心所爱被如此除去却没有另一个事物替代之时,此人的心因此转变为荒漠,他必定落入无法忍受的倦怠中。一个人落入悲惨境地并非必须遭受痛苦,对所有事情感到厌烦就已经足够——在这样的精神病院,思想脱节,感觉和理智的器官都受到摧残,在这并非吵闹和疯狂地喊叫的病房里,我们却遇见心理折磨的顶峰。这是一个没有同伴的凄惨的人,在整个宽广的自然界和社会里,他完全找不到一个能够抓住和吸引他的东西;天上地下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使他发出渴望或回应的举动。在他看来,世界就是一个巨大和空虚的荒芜之地,没有任何东西留给他,只有他自己的意识不断吞咽着他之外的死寂,除了他自己麻木、无用的存在外没有任何感觉。
即便是最强大的决心也不足以去除一种情感而留下空白
或许,现在我们可以看到,这就是为何,当试图仅仅消除人心所爱的时候,人心会不屈不挠地把持于现有的情感,它绝不会允许这样的蹂躏。一个壮汉住在这里,除非另一位比他更强壮的有力量可以制伏和胜过他,才可能迫使他让位,否则他必定会把守现有的住所,不容侵犯。人心会抵制它的空虚,它无法容忍停留在这样荒废和沉闷的状态。试图使用驱逐的方式对付内心的道德主义者,必定会被内心本身机制的反弹所挫败。我们都听过“自然界里没有真空 ”。至少人心的天性是如此,心房里可以更换居住者,却不能被清空而不感受到无法忍受的极大痛苦。因此,单单指出现有之爱的愚昧是绝对不够的。使用强制或感人的论证是不足够使人心所爱的对象消失的。甚至将某些致命后果的风险和恐惧与放纵相联系,仍有可能不足以消除人心所爱。心可能仍然抵抗每一个努力,因为一旦服从,它最终会进入与所有欲望的战争,彻头彻尾的空虚。所以将情感撕离人心,不给它留下任何它所在意和喜好的,是一个艰难和绝望的任务,它就好像单单用强大驱逐引擎却想要(给心)带来另一情感的归属。
关于情感天性我们所知道的禁令没有比使徒所说的这节经文更彻底的了(约一2:15)。对于一个还未重生、尚未领会其属天影响的人,要求他放弃对世上所有一切的爱,等于要求他放弃他心中所有的情感。世界是世人的一切。他既没有兴趣也没有渴望把视线从这个可见的物质界挪开。他不爱这世界以外的东西,对超越这世界的东西也没有兴趣;所以,要求他不爱世界等于是对他内心所有所爱的对象颁布驱逐令。要估量这种降服的艰巨和困难,我们只要想一想劝说一个人不要爱财富有多艰难,虽然财富只是属地的东西之一,但这等于劝他故意放火烧掉自己的财产。如果他发现不这么做的话,他就会失去救恩,那么他可能会在伤心和痛苦中勉强烧掉自己的财产。但倘若他看到放弃原有的财产就能立即换得比原来高出十倍价值的财产,那么他一定会心甘乐意地这么做。
在此情形下,这里不是仅仅去掉所爱之物,而是有一个情感胜过另一个情感。但使人心离开对世上的东西的爱,却不给它任何爱来替代,这是一个非人道的暴力,就如毁坏他在世上拥有的一切,却不给他任何补偿。那么,如果不爱这个世界对于一个人归向基督信仰是必要的,那么用钉死老我来形容他的转变就不算过分,也就是旧事已过一切都变成新的了。
说到这里,希望你能明白仅仅指出这个世界的空虚是无力的。如果说这种做法有用的话,其唯一的作用就是使人心处于难以忍受的状态,即完全赤裸和被拒绝的状态。或许你记得你曾经所喜爱和坚持不懈的追求,哀叹那不过是逝去的不足挂齿的昨日。你可以数算自己一生短暂的年日,或许主日敬拜让你印象深刻——传道人从死亡的睡梦中,发出对属世追求的斥责和嘲讽,指着坟墓引导你看到一代又一代的飞逝,你可能被他的话语所促动和感染,一时感觉好像即将要从空虚中真正且永远解放出来。
但次日一到,世界上的事务、目标以及各种驱动力又开始涌上心头。人心的天性必须抓住某些它能够依附的东西,再一次把人带到与先前一样的那种精神需要——它完全排斥一切试图夺去它快乐和渴望的力量,过去一贯的渴求让它感到舒适和渴望——我们也无法在整个人的习惯和经历里发现太多新造的人的表征。所以,教会原本应该成为他学习顺服的地方,却仅仅成为短暂和戏剧化的情感奢侈场所;讲道有感动会众的力量,有催人泪下的力量,也有借各种表演和活力保持想象力的能力,但却没有摧毁人心营垒的能力。
理解这个世界空虚是不够的;必须看重上帝的事的价值
光靠指出世界的空虚不能除掉人心对世界的爱。但难道不能移植一个比世界更有价值的东西进入人心吗?毕竟单凭放弃的做法,是无法劝说人心与世界分开的。但难道不能劝说人心接受另一个偏爱,它先制服世界,然后夺去其一贯的支配地位?如果人心的王位必须要有一位统治者,然而现在却是由一个暴君残暴地统治着,他可能不会离开那宁愿留住他而不愿空着的人心。但他能不让位于那位合法的君王吗?这位君王将以所有的魅力出现,确保他的美好意愿实现,并以他的大能战胜并掌管人的道德本性。
总而言之,如果说服人心放弃对一个伟大和卓越的对象积极的爱,是用另一个积极的爱拴住它,那么这就不是仅仅揭露前者的空虚,而是使人心灵的眼睛看到后者的价值和卓越,即旧事已过,一切都变成新的了。如果仅仅消除我们当前所有的爱,却让它们原先的位置空着,这样做不仅摧毁旧有的品格,而且无法带来新的品格。
当其他情感进入人心使现有的情感离开;当现有的情感让位于新情感的力量和支配;当人心陷入孤独,它只是让位于继任者,这位掌权者就如过去那样给人带来渴望、快乐以及期待——这个过程里没有什么挫败或压抑任何情感本性的规律,并且我们看到它怎样与人心的机制充分和谐,一个伟大的道德革命可能会由此而发生。
爱上帝与爱世界是互不相容的
我们相信,这能够解释那伴随着有效地宣讲福音的魅力的运作。爱上帝和爱世界二者之间不仅相互竞争,而且彼此为敌,它们如此互不相容,以至于不可能同时居住在一个人的心里。我们已经很清楚,按人的本性是不可能把世界从心中赶出,这样做只会使人心成为旷野。人心的构造不是这样的;要除去人心对某个事物的欲望,只能通过另一种全新的力量把旧的欲望驱逐出去。当新约命令他不要爱世界;不,这世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值得如此作为他存在的至宝;这就相当于命令他自我毁灭。
但是,那要求我们要如此顺服的启示,也在我们心中置入一个能让内心顺服的大能工具。它带来一个新情感要进入我们的心门,一旦它坐在宝座上,不是使过去的情感臣服,就是赶出它们。除了眼前的世界,这个新情感将创造这个世界的上帝放在我们心灵的眼睛面前,这个新情感的特质就是透过福音我们仰望上帝,以至于我们能够爱上帝。只有在这个新情感里,才显明上帝成为罪人信心的对象,人类的罪咎屏障拦阻人们接近上帝的所有途径,唯有通过这位指定的中保,我们对他的渴望才不会因受到拦阻而变得冷漠。因这个更美的盼望进入人心,我们得以靠近上帝——绝望的原因是失去上帝;如果人心没有上帝,那么世界就成为人心的主。在基督里认识上帝的信徒,明白只有上帝才能废除世界在心中的权势。当上帝推翻人心那个制造恐惧的愤懑立法者,当我们因他所赐的信心而得以在耶稣基督的脸光上看到上帝的荣耀,并听见他善意邀请的声音,他给予完全的饶恕以及接纳,只有这样,一个新情感,超越对世界的爱并最终能够驱逐对世界的爱的新情感,才在一颗重生的心里升起。当被奴役的没有(真)爱居住其中的灵魂得以解脱,透过信仰耶稣基督、成为上帝的儿女、圣灵将神的爱浇灌给我们——只有这时,我们的心被带入神圣的大爱掌管之中,才能从各种欲望的辖制中得释放;并且只有这种释放是可能实现的。这从天上赐给我们的信心,在上帝看来,是罪人称义不可缺少的,也是对于不受影响的本性(死在过犯罪恶中)最伟大的道德和属灵成就的工具,超越其他所有努力。
指出世界的错误远比提供福音更容易
既然如此,让我们来看看是什么使得讲道最有效。显明世界的不完美是不够的。指出一切的享受都是暂时和可悲的也是不够的。你亲自体验,并向自己的良心和记忆指明内心的谎言和谎言的来源还是不够的。有不少传讲福音信息的使者虽然天生没有足够机敏的洞察力,也没有描述特征的能力,更缺乏剖析道德的才能以生动和切实地揭露社会存在的罪恶。然而,虽然传道人没有呈现出所有败坏的可见细节的能力,但他可以很实际地成为根除这个败坏的原理的工具。愿他成为忠实的福音见证者,即便他也许没能巧妙地解释现世的特征,愿他单单正确地传扬他所领受的属天启示。虽然,也许他没有像小说家能生动、深刻地显出许多渴望之爱的空虚那样剖析人心的高超才能,愿他专心传讲被最优秀的小说家所嗤之以鼻的那些特殊教义的奥秘。也许他没有敏锐的眼和犀利的洞察力,根据听众的认知水平来揭露世俗欲望,但在福音信息的托付中,他可以使用唯一能够除灭世俗欲望的武器。虽然他无法像魔术师那样将深藏在我们本性中的弱点和欲望显露出来,但他拥有真理的装备,像亚伦的杖,一旦进入人心就能吞吃所有欲望。也许他没有资历从不同角度和以不同的手法解析旧人,但他有的是那日益占据优势的力量,可以摧毁主导旧人的一切渴望和驱动力,并使他在耶稣基督我们的主里成为新造的人。
那么,让我们不要停止使用唯一强有力的工具,来除去我们心中对世界的爱。让我们想尽各种办法打开内心,让他的爱进去——就是比整个世界都大的那位。若可能,为达这个目标,让我们掀掉隐藏和遮盖上帝面容之不信的屏障吧,让我们持守他所宣称对你的爱——无论是以感激还是尊荣,让我们绝不放弃信念,就是那奇妙的救赎的目的,是为让这个罪恶的世界归向上帝——爱的上帝,就是以爱的属性来阐明自己的上帝,所要的不是别的而是你的信心和悟性,呼召你内心的爱再次转回。
现在我们来观察一个世俗之人的不信。当他以自己的理智和世俗经验来看待基督教崇高的教义时,当他视重生为不可能之事时,当他顽固的心恋慕现世的物质,并将他聪明的训练有素的观察人类生活的眼光,放在他周围跟他一样顽固的人身上,他可能会宣称这整件事——钉死旧人以复活的新人取而代之——是完全与所能知道和认同的人类真实天性相违背。我们都看到过这样的人,他坚决地待在自己的活力和睿智的战壕里,并且精明地观察一周里在他们面前经过的事物,作为安息日的投机者,以世俗的眼光来旁观人心的改变(旧人渐渐死去,并新生命的苏醒,有着新的感受和对神的渴望不断增长);因此,他们所有的注意力全神贯注于世俗,继续不为所动,直到他们的末日,仍在世俗的感情、欲望和追求中。如果关于死亡以及死后的状态的想法临到他们,却没有激烈的改变,如同重生那样,那么,他们从未考虑过要预备死亡。他们有一些迷糊的概念,认为他们以体面和过得去的方式履行了他们相对的义务就足够了。正是那些心里认为自己对社会和国家尽上了一些道德义务的人,上帝的爱从来没有进入他们的心,他们会被从世界而来的安全感所迁移,几乎可以说他们与上帝没有任何关系。事实上,从亘古到永远,世上万物都与上帝有重大和直接的关系。当论到作为一个安息之处时,他们接受这世代极度虚空的说法。但他们拒绝所有对内心的改变,刻意地逆转人心的自然倾向,转而在这个世界中寻找安息和力量。实际上,他们所做的都是虚空——他们有许多世俗智慧,来自于每天熟悉的生活经验,从下面这些说法里他们看到的是不切实际:思念上面的事;凭信而行;保守我们的心——爱上帝以除去他们对世界的爱;不要靠肉体;关注天上的事,以至于放弃地上的事物。
在世人的眼睛和头脑中福音是愚蠢的
因此,值得关注那些厌恶基督教属灵之事的人,这些人视基督教为不切实际的学识。他们怀疑基督教的立场和教义。他们轻视新约圣经的话,难怪他们感到新约圣经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无论是他们还是其他任何人都没法除去内心的旧爱,除非有个具有驱逐力量的新爱。如果新爱是对上帝的爱,那么无论谁都无法持续爱上帝,除非上帝自己动工,吸引罪人的心归向他。问题是,人的不信使人心无法清醒地面对上帝的爱。
他们不能领会上帝因为爱,差遣他的独生子来到世界。他们不明白上帝爱世人,甚至让自己的独生爱子为世人的罪舍命。他们也不理解救赎的功效,基督背负罪人本该承受之重担的苦痛。他们不清楚上帝的圣洁和慈爱,他可以饶恕人类的过犯,但不能不为罪付出赎价。如果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个奥秘,一个人怎么能从自己的本性转向敬畏上帝的状态呢?但是,只有当他们相信上帝在肉身中显现,他们才能明白敬畏上帝的全部奥秘。他们不能驱逐自己的旧爱,因为他们不能明白这些可以带来新爱的真理。他们就像古时在埃及的以色列人的儿女,当埃及人命令他们做砖却不提供稻草时——他们无法爱上帝,当他们只要食物的时候,罪人的心就拒绝爱上帝。并且,他们不仅认为福音不切实际,排斥福音的教义,而且还厌恶和拒绝福音,但无论他们的错误有多严重,属灵之人(拥有审查所有人的特权)都能觉察到这些错误中存在的前后一致性。
福音真理使福音的要求成为内心的渴望
倘若错误中存在一致性,同样在真理中也存在一致性,而且刚好与之相反。相信基督教专有教义的人会乐意服从基督教专有的要求。当这个信仰告诉他爱上帝超越一切的时候,或许会吓到别人,但他一点不会感到吃惊,因为上帝的平安、赦罪以及与上帝和好已经显明给他了。不可能要一个人把世界从内心赶走却没有其他东西替代。但这对那些在上帝里面找到确据和满足的人是可能的。要求一个人不再爱地上的事物,等于要他自我毁灭,因为他不知道能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向其他哪些东西。但如果一个人已经看到天上的美好和荣耀,并在天上为自己的灵魂找到最富足和喜乐的宝贝,对他来说放弃地上的东西不难。对一个人来说,如果他只能看到罪性和永恒喜乐之间的隔墙,要他不把目光专注在可见和暂时的事情上,就要完全遮住他的双眼。但相信基督已经拆毁这堵墙的人,就能找到照射其灵魂的聚光,因他以信心看见前方可见和永恒的东西。当一个人与绝望而非圣洁联合时,如何告诉他圣洁,并活出这样的生活呢?是十字架的救赎使违法者与圣洁的立法者和好,它给罪人开启了清洁心灵的途径。并且,罪人可以在上帝的属性中得到彻底的洁净,现在他可以亲近上帝,且与上帝和平相处。如果教义与要求分隔,你只能拥有不切实际的公义系统或是死寂的正统教义。若将要求和教义结合起来,基督的真门徒就能够在这互不可缺的两点之间得到支持。这个动机能带来行动,而且顺服福音的代价不是超越他们的能力范围的,因为福音的教义并没有超越他们能接受的范围。信心的盾牌、得救的盼望、上帝的话语以及真理的腰带都是他可穿戴的军装。他有了这些装备,才能打胜仗,取得荣誉,并站在新领域的有利地位,拥有一个全新的前景。结果虽好,却是有个相应的起因。无疑,这种道德觉醒是基督教教训惊人的结果,有一个足够大的力量元素给基督教原则带来生命力和持续性。
福音的应用是适合福音的最可靠的手段
福音的目标既是平息罪人良知的自我控告,又是使人内心清洁。我们需要明白:如果其中一个目标遭到污损,另一个目标也会随之遭到污损。
消除动机不纯的爱,最好的途径是接受动机纯洁的爱;对美善的爱是除灭对邪恶之爱最有效的做法。于是,福音越是白白得来的,福音使人成圣的功效越强。福音越作为上帝恩典的教义而被接受,它就越能让人由衷地感到自己被此教义引导走向敬虔。这就是基督徒生命的其中一个奥秘,即人越是以上帝为供应者,人就越是乐意报答上帝。如果我们依靠“如此行你们就必活着”,那么恐惧的灵必然进入内心,律法主义使人和上帝讨价还价,并且引发嫉妒。这种嫉妒驱散人心里对上帝的信心,破坏人和上帝的亲密关系。被造物强行要在造自己的主宰面前为自己争得平等地位,追求自己的利益,而不是上帝的荣耀。他做的一切好事和遵守规范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由衷的顺服。他的头脑不服从上帝的律法,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服从。
只有在福音里,接纳是上帝馈赠的礼物,不用金钱买,也不用代价换,人在上帝里面的安全感才永远不受搅扰。只有这样,他才能把造物主当做好朋友来回应他,双方之间才可能建立自由和慷慨的理解,以为对方带来益处为乐,感恩之心促使他这样做,并使他醒悟过来,发现新的道德,并为之着迷。
靠恩典得救,白白的恩典,不是靠行为得救,而是靠上帝的怜悯——基于这个基础的救恩,无论对于救我们脱离那公义之手的审判,还是把我们从冷漠和沉重的罪恶中拯救出来都很重要。在福音当中,如果保留律法主义的一丝或片断,人与上帝之间就有了不信靠,你就去掉了福音融化人心、使人与上帝和好的大能。因此,福音越是白白的恩典,它就越有功效。福音这个特点使福音让反律法主义者感觉如获至宝,然而实际上,福音却是使人心灵更新的宝石,是使人扭转反律法主义倾向的秘诀所在。随着人们看到福音是白白的恩典,福音的爱进入人心中,与之相应的是如果你削弱福音是白白的恩典,你必定将福音的爱赶走。当罪人相信自己是靠恩典得救时,他会发现在自己里面有如此强大的前所未有的道德力量,这股力量可以改变自己的生命;使他心甘情愿将心献给上帝,主动拒绝邪恶。
我们深信,以上所说的在某种程度上,对那些愿意取得文中所提的伟大道德成就的人来说,是很实际的指导,但他们本性的倾向和欲望又过于强烈,除了保持爱上帝的心以外,我们不知道还有其他方式能把对世界的爱从内心驱走。同时,除非建立起圣洁的信仰,否则没有其他方式能让我们持续爱上帝。否认福音的人不可能拒绝世界,但对于坚信福音的人凡事都能。离开信心而想要拒绝这个世界,就等于用错的工具做工。但信心是靠爱启动的;要从内心驱逐违背律法的爱,就必须接受成全律法的爱(基督)。
设想一个人站在这个绿色世界的边缘,当他向前望去时,他看到遍地充满欢笑,地上所有的一切祝福都充充足足地播撒到每个家庭,温柔的阳光照耀着所有幸福的居民,人与人之间的友谊点亮了这个被快乐包围的社会。假设这是他所看到情景的大体特征。这时他再往另一个方向望去,所见的是一个在敬虔星球之边缘以外的世界,那里充满可怕的黑暗和难以测透的深渊。试想,他会自愿向眼前这光明和美丽的世界辞别吗?他会离开这个人们聚集的住所,然后到虚无之地成为一个孤独的流浪者吗?如果他所在之处是一个荒野,他会为这样一个地方舍弃眼前家乡的美景和快乐的生活,并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留在那个地方吗?难道他不会紧紧抓住那个有意义、活力和社会生活的地方吗?难道他不会拒绝美好世界之外那荒芜的世界,欢喜地定居在这个世界,以及寄居在遮盖大地银色的天篷之下吗?但是,倘若在他留心观看时,从眼前漂浮过一个幸福的欢乐岛时,他突然看到一道超越一切的荣光,并听见更加柔美的旋律——他清楚地看到,那地上有更纯洁的美,更加真实的喜乐传遍所有家庭;他可以看出那里充满平安、敬虔、仁爱,让每颗心满有美好的欢乐,并在喜乐的交响乐中,把整个社会里的人与人,以及人与上帝都联于一体。他再向远处望去,看不见那里有痛苦和死亡,最重要的是,欢迎的号角吹响,与上帝相交的渠道已经为他开辟——不知你是否观察到,这个岛成了欢迎之地,而世界却变成了荒野?
荒无人烟之地所办不到的,充满快乐和幸福的社会可以做到。你无需改变人心的天性,它所爱的对象必会到来。如果他站在另一个让人看到渴望之爱的地方,无论是通过信心还是理智——在他道德本性的结构不受到破坏的情况下,愿他向现世死去,向那遥远的更美好的世界活过来。
作者简介
托马斯•查麦士(1780-1847),是当时极具影响力的苏格兰神学家和传道人。他也是1843年英国教会分裂时期的福音派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