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编辑部
上篇 因为信仰告白,我们仍是一间教会
一、变动中,教会需要“在真道上建造”的自觉
本刊编辑部(以下简称编):当我们思考“夏长冬藏”(无论是教会中的小组牧养,还是小组化的教会)的教会论与教牧实践时,最为核心的问题,仍旧是以福音为中心的问题。保罗说,只夸耶稣基督并祂钉十字架。那么,耶稣基督钉十字架如何活画在小组中呢?这涉及:福音是什么?在教会中福音应当如何被宣讲?在教会的牧养和治理中福音会展现为什么?因为我们对处境中外在压力的应对策略,不可避免地会受实用主义、经验主义的影响,因此我们更需要自觉——自觉地思考福音与教会论的关系,自觉地思考福音与牧养实践的关系。所以,请问诸位,在你的服事现场中,在“以福音为中心”、“以基督为中心”方面,有哪些观察、思考和行动?
麦穗:确实,我们思考如何应对时,教会一方面会一味地“实用主义”,以至于忽略了教会是因为基督的福音、也是为了福音而被主建立的,而不是为了人意;但另一方面,教会也有可能被“对实用主义的批判”道德绑架。有些策略,教会是基于处境中的常识而有的考量,这些考量需要自觉地以福音为中心。当谈及教会与小组聚会,会涉及到教会形态、教会实践与教会本质,以及具体处境中如何智慧权衡的问题。
而在这两方面,回到福音、以福音为中心的自觉思考,都是十分必要的。在圣经的要求、处境常识与智慧中,来思考上帝要在福音中如何彰显基督,思考作为福音行动结果的教会应当如何在具体处境中被建造,都要始终聚焦于福音。这样,一方面避免落入实用主义而忽略教会的本质,同时又避免因怕“实用主义”而忽略在处境中智慧、谨慎地权衡,因而不能造就教会。以上,是我对实用主义的一点反思。
苏民:我也来回应一下“实用主义”。压力处境下回应的策略与行动,如果出于实用主义,实际是处于一种自发的状态。这不意味着,其实用主义策略中,没有信仰告白与教会论。但是,在“自发”的行动中,对福音、教会论的思考没有成为“自觉”。很有可能,在神的护理之中,藉着道和圣灵的工作,这一间“实用主义自发行动”的教会仍旧在建造与成长。但因为缺乏自觉,便没有办法评估,其中的错误也无法被有效地识别与修正,正如其中正确又极有价值的行动,很有可能也无法被识别而延续下去。
徐楚:我谈一下我的观点。首先,教会应当如何回应,实际应基于福音,基于教会应当唯独以耶稣基督为元首,作基督忠贞的新妇。其次,教会若迫不得已而分散聚会,也关乎福音大使命。我了解到,一些教会试图借着小组化的方式来主动地拓展。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教会都应该向外传扬神国度的福音。所以小组化关乎教会向上帝敬拜的忠心与圣洁,以及教会向外的使命。
同时,教会也要自觉地保守对福音真道的宣讲。若分散聚会,教会是否能够保证每一个单元,仍实际地有福音之道在其中被宣讲?因为我们相信,上帝藉着道建立教会,也藉着道来喂养信徒、建造教会。那么对于已经分散的聚会,必须留意其中是不是有纯正的话语正在被宣讲。在新形态的牧养中,对信徒牧养的关注,也要以其对福音的认信为中心。
苏民:我们面对“教会与小组”的问题,尤其是“分散聚会与否”的问题,其中最需要自觉思考的是教会论。这其实会涉及教会论的诸多议题,如教会的属性、教会的功能等等。徐楚传道谈到的三点,实际正对应着教会的功能。我会以真教会的标记来思考“教会若不得不分散,还是否是真教会”的问题。改教传统认为真教会的标记有二或三。第一,真道的宣讲,这意味着使徒性教训,意味着教会的信仰告白。第二及第三,圣礼与惩戒,这涉及到对“谁是领餐者”的识别,实际意味着教会的治理权柄与会友制。基于此,教会如何应对的考量中,最为重要的是:信仰告白、治理的权柄、圣礼与教会纪律的实施。
一般情况下,这些在教会中应该如何展现?在当前的处境中,受到怎样的影响,实际又如何展现出来?规范与当下处境中的“新常态”,二者相较有哪些差别?其中,不可以打破的底线,教会必须持守的本质及其形式是什么?而因为外在条件所限,虽不理想,但我们可以许可的、不那么规范的部分是什么?我们对此可以忍耐多久?超过此时限,教会下一步又如何调整?我会认为,关于教会形态的部分,各教会根据自己的外在处境、内在状况,依据教会内正当又合理的议事决策机制,可以自行调整。各自调整时,要留意确保治理的权柄、圣礼与教会纪律被圣洁与忠心地加以实施。而不同形态的教会,应当尽可能理解其他立场教会的理据,竭力做到不故意误解而据此论断,而是基于真理与诚实,若有机会便谦卑而竭力地彼此交通、相爱。
此外,不同教会必然相同且不可以被打破的底线是:宣讲真道。这意味着教会的信仰告白。因为,主耶稣要将教会建造在使徒性的信仰告白的磐石上(参太16:13-19)。加尔文《基督教要义》第四卷教会论的标题是“神采用外在方式吸引我们与基督交通,并保守我们在这交通里”,据此,教会是神施行拯救的媒介与结果。耶稣基督的救恩,是作为外在方式的教会的内在本质。因此,思考“福音真道与信仰告白”的问题,不是所谓的“基要派立场”,不是“又来了”的套路,不是颠来倒去的絮叨,而确实是教会论最为本质的关注。
但我留意到,可能很多教会在“福音真道”这方面没有产生自觉。或者即便认识到了其重要性,但在实践中,尤其是思考当前处境下应当如何回应时,教会未意识到“福音真道与认信”这一部分的变化与危机,也没有特别的行动。因此,更多关注的是聚会场所、召集人、应对策略、联络机制等等。这些当然是必要的,但却并不充分。
当然,非常感恩的是,我们也可以留意到,一些教会回应处境时,却在福音真道与福音认信方面,非常自觉地思考与行动。甚至是,在这个时候,教会开始建立自己的信仰告白,在教会内做福音认信。我认识几间教会都是如此。这可能也跟教会过去的成长、教会间彼此影响有关。但他们自觉的思考是:当教会面对压力而被“拆”时,应该如何在磐石上建造。因此,对于使徒性教训、对于信仰告白的关注,就成为必然的关注。有间教会的同工为应对处境压力而有的预备是,他们的教牧、同工群体,开始一起思考教会的信仰告白。他们承袭大公教会的传统,学习威斯敏斯特信仰告白,教牧同工对于信仰告白有了更深的理解,也开始在教会中对弟兄姊妹进行专项而更深入的信仰告白教育,也在牧养陪谈中对信徒的认信状况更为自觉地加以诊断和引导。
真教会的标记、使徒教训、信仰告白,这些貌似是神学概念,是教会历史中的概念。在很多同工的观念里,这些并不直接关乎教会牧养。但是,实际而言,这些却真真切切地关乎教会的根基、教会的本质,也关乎教会牧养与建造方方面面的事项。
麦穗:是的。“以福音为中心”这个议题貌似有点大,但是教会所有的努力都是为此。从信徒个体的成长路线来看,从慕道到悔改归信,到受洗入会,到入会后的牧养,到成熟,担当使命与服事,这一切的实质都是信徒是否认识耶稣基督、是否与基督联合、是否持续地被基督所支配的问题。教会对信徒的牧养工作,就是在这条线上的工作,每一个举措都是要回到福音中来。
关于处境中如何应对的问题,也是如此。要追问教会形态的变化,是更有利于还是不利于福音之道的宣讲。这是必须被思考的问题。我认为,教会分散并不是没有共同体,而是形成非常规情况下的一个小的共同体。所以,我认为分散肯定有损于教会,但可以无损于教会的本质。应该更主动地思考,在小组化的过程中,如何使得福音更好地被落实。若能藉着这样的教会形态、牧养形态,更加实现对信徒的牧养,更加实现教会的本质,就反而是转害为利了。
二、当前处境下“以福音为中心”建造的总体举措
1、教会工人需要产生“以福音为中心”的自觉
编:刚才有同工提及,如果教会的聚集与牧养形态发生改变,如何保证每一个牧养单元中都有福音之道被宣讲是重要的。但这件事情不会自然发生,那么教会需要为此做些什么呢?
恩免:教会整体对福音的关注,不仅仅是某位信徒、某位同工或者某个小组,对福音之道的关注形成了特色;而是期待教会整体都关注,这是教会的同质性。而教会共同专注于福音之道时,首先应该设想的是教会工人的专注。
教会的工人,既包括教牧、长老、传道、执事层面的同工,同时也包括组长同工。总之,就是教会的工人层面,要保持对福音的专注与持守,尤其是当教会面对小组牧养与小组化时。无论是对工人的呼召与确认,还是对工人持续的门训,对福音的自觉都是首先且至为必要的。因为无论在主日讲道、还是小组查经中作话语的出口,工人承担的是牧养责任,若是没有对道的专注,很难设想他能真正在事工中以福音建立人。
如果在此忽略的话,他很有可能会照着自己的想法去行动,而并非基于福音而行动。就我自己来说,我有很长时间都是自以为认信且明白福音,这样过了很久,才真的被这福音之道、被耶稣基督并祂钉十字架给抓住了。这时我才发现,之前自己对福音的理解是不聚焦、没有核心的,自己过去并不明白所信的福音到底是关乎什么的,自己对神的爱的理解是透过神一般的护理、而并非透过十架救恩。而一旦明白了,我就不得不专注与持守古旧福音。而想到自己这样的经历,或许其他信徒也会相仿。这样的反思对于我在牧养中自觉地委身和持守福音之道,起了很大的作用。圣经说信道是从听道来的,人需要听见真正的福音之道,也需要确切地、而非模糊地相信这道。
麦穗:而且,不单单初信时的核心关注是福音。一旦认识到是藉着联合于耶稣基督,替代性救赎才实施在这个人身上,那么无论是信徒成长还是牧养,实际上就没有别的了。“与基督联合”,或者说“在基督里”,这一点极为重要。不单是信主入会时需要确信这福音,实际上是信徒成长时,也仍然是有核心地、具体地认识这一位死而复活的基督,藉着蒙恩的途径联合于基督,活在基督里,便有耶稣基督的身份、性情、权柄、使命、际遇。信徒在他的实际生活选择中,舍己跟从耶稣,实际地经历与主联合。因此我们相信,不单单是在信主的时候在乎福音,人的一生当中是这样,牧养当中也是这样。当然具体牧养中会多次多方地传讲这同一个福音,但确实只有这一个福音使人改变,使人更像神的儿子耶稣。
苏民:刚才两位弟兄从个人性的经历、基督徒持续的成长来谈与基督联合,使这个问题不止是停在思辩,而是很具体地和我们的生命与牧养产生了关联。教会与信徒直接面对的是具体处境:家庭关系、儿女教育、孝敬父母、工作伦理、苦难与打击等等。而这一切都是一个又一个的机会,帮助教会牧养信徒,使教会与信徒都再一次共同活在基督里。的确,基督徒不单单是初信时关注福音,基督徒的生活都是凭信心而不凭眼见的。他凭信心活在与死而复活的基督联合的事实之中,他的生活是被主支配、被福音支配、与福音相称的生活。外在环境变化多端,但信徒的价值观、他的动力、他的记忆、他的目标与盼望,都发生了改变。连患难,都成为了使他在忍耐、老练方面成长的资源。连软弱,都成为他认出“谁也不能使他与基督的爱隔绝”这一事实的机会。因为神的爱是在耶稣基督并祂钉十字架上已经显明。
而如果没有这样的自觉,每一个工人都照着自己期待的样式去做,那么,教会的形态将带着强烈的偶然性,受处境需要、人员特征、兴趣关注、文化潮流的影响,而产生出不同的特征。这其实是在城市新兴家庭教会的建立与成长过程中,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编:有些教会在“严冬”来临之前,就开始了对“福音真道是什么”、“如何基于福音之道来牧养和建造教会”的追问,并在同质性、工人的兴起等方面有所预备。但是,有些教会之前并没有这样自觉地关注,如今,却不得不在几乎没有预备的情况下,面对处境的变化。求主怜悯祂的教会。依据各位的经验,对此有什么建议么?
麦穗:教会思考如何应对外在压力,反而促使教会产生福音自觉。因为此时,教会会自然地问:“作为教会,我们所信的内容是什么?从何种意义上,我们万一分散了,却仍旧是同一间教会?”
苏民:是的。对于信徒,在此时也会更容易产生自觉。过去信徒听牧师、传道人讲道,假设教会不得不分散牧养,有些小组可能会更换牧养带领人。过去他以为,因为同一位牧者来牧养,我们是同一间教会。现在他开始思考,从怎样的意义上我们是一间教会?这不取决于地点,也不取决于同一位牧师的讲道与牧养。那取决于什么?当然因素有很多,如信仰告白、会友制、教会治理等等。但是在信徒质朴的感受中,他会感受到,这取决于所有的工人都宣讲同一个福音。那么,这福音的内容是什么?所以,这会成为全教会共同的关注。之前教会若能有所预备,这自然好。但关键是教会开始自觉。一旦自觉,如何行动就不是问题了,反而是在不同的处境中,按着自己的身量有机成长的过程。
2、教会在牧养设置中落实“以福音为中心”
恩免:教牧同工产生自觉后,可以向在福音认信方面更加清晰、牧养上更成熟的教会学习。我们教会的教牧同工们,基本以这样的方式一同接受了另一间教会的帮助与训练。在基要神学、释经讲道、教牧实践等方面,达成了基本的一致。因为同工们认信基本一致,也有共同的学习经验,我们一同服事时,各自前设基本没有冲突,沟通成本低,对福音的专注上就会有共识地一同深入。这对我们教会来说,有非常大的帮助。
此外,对其他同工的训练层面,教会也应该为他们提供相应的训练。以致于同工们对于福音有越来越深的认识,且带着明确的专注,去服事小组。同工们知晓,小组应当在哪个地方用力,而不是不知道往哪儿使劲。我们说罪人需要的惟独是这福音、教会惟独建立在这福音上是一件事情,但具体如何做是另外一回事。我们通过这几个层面,建立工人的共同专注。
编:我也分享些我所了解的教会的做法。有一间教会,面对被迫“分散”的处境,首先是产生了“建造”的自觉,这种自觉落实在信仰告白、会友制上。他们邀请了《祂使我的脚立在磐石上,使我脚步稳当 ——一位带职事奉者在福音中被建立和更新的历程》[1]的作者“摩利亚山”弟兄,分享自己和教会在福音中被建立和更新的见证。以见证的方式,引发弟兄姊妹们开始思考。
之后他们邀请了另外一位传道人,讲救恩次序的专题。因为上帝使耶稣基督死而复活,并藉着道与圣灵的工作使我们与耶稣基督联合。而这联合的展现就体现为救恩次序,无论是上帝藉着这联合而赐福给人的恩典——称义、儿子的名分、成圣,还是这恩典在人意识中所产生的回应——得救的信心、悔改得生、善行、圣徒的坚忍、得救的确信。随后,他们组织教会的教牧和组长同工,共同学习了类似《教会》精选辑Ⅰ中关于福音、认信与牧养的一系列文章。
麦穗:我也谈一下我的思考,主要是从教会的事工和牧养设置的角度,落实“以福音为中心”的信念。上帝藉着福音之道来建立教会,基于这一信念,需要思考如何在主日保证以福音为中心的释经讲道。道被宣讲之后,需要思考以怎样的方式来引导信徒对福音之道有回应,而不只是考虑团契关系的建立。主日的小组分享中,尤其重要的是,服事的组长们会如何带领回应主日讲道。其过程,肯定需要有对所宣讲的道尽量客观的梳理,同时要有对道位格性的回应。其实整个主日的敬拜和流程,也要以福音为中心。
若教会不得不分散聚会,她有可能会面对讲道同工不够用的问题。这就会涉及到,怎样保证聚会各单元中都坚持以福音为中心的讲道。不同的教会有不同的形式,如兴起更多的工人、共同的释经与讲道训练等。也包括一些情况下,不得不采用视频的方式。这样肯定有不合宜之处,但如此选择的要点是:以此方式来保证福音之道在主日当中能够被宣讲;同时也是基于如此设置的优势,如教会即便分散也以讲道保证一致的牧养。同时也需要考虑将来改变的可能性。
除了主日中听道、梳理、回应三个方面,肯定还要有周中的团契。我们教会基于之前已全民以《基督里的新生命》进行过几轮基要福音真理的查经,现在每个小组都基本形成了周间团契。每个小组的方式许可不同,如基于功能性需要的考虑,学习圣经单卷的导读以辅助读经,或共同阅读《只夸基督十架》等属灵书籍。我们也引导由受过释经讲道训练的同工来带领示范,推动全教会层面的、基于释经规范的归纳式查经。小组里,弟兄姊妹一起梳理经文,面对经文中福音的应许与要求。基于具体的经文,持续地思考圣经在说什么,福音是什么,我如何回应。祷告会也会围绕着对经文的查考、默想来回应祷告。方式虽然多样,但组长不是随意而为,而是在与教牧同工的沟通中,根据小组的实际情况,被指导与被约束地采取行动。教会以这些具体的牧养设置,来宣讲真道、牧养信徒,使弟兄姊妹认信福音,过与福音相称的生活。
苏民:关于牧养设置方面,我略有补充。无论是否分散,教会若以小组来落实牧养,组长实际将面对非常多的挑战。所以教会要清晰界定组长的责任:召集主日与周间的小组,进行常规牧养。特殊的情况如辅导、劝惩等,组长可凭爱心自发地陪伴和服事;但从权责与实际能力来看,无法由组长担负,需要在教会中明晰地建立教牧如何担负的机制。一方面保证教会的功能得以实施,一方面也保护组长。教会也需要以组长会议和门训来支持和训练组长。之所以要有组长会,是因为要落实教会整体的牧养举措,并对在现场中遇到实际问题的组长提供支持。而门徒训练是为了帮助既有组长生命成长,并兴起新的组长同工。事工会议与门训的参与人员会有重叠。对此,有些教会选择片区制,有些教会基于相爱与合一的考虑打破片区而故意交叉。这些各教会根据自己的目标而定。但所有这些,辅导、劝惩、门训、组长会议中的核心关注,仍旧是福音。
三、“以福音为中心”的自觉与实践,需要提防罪
徐楚:刚才从正面来谈自觉与建造,我从某种相反的角度作些提醒,就是提防罪。真正防碍教会与信徒以福音为中心、防碍与神亲密同行的,就是罪。当教会面对外在的压力,面对有形有体的教会不得不进行某种改变的时候,这当中最要提防的是带领者和带领团队的罪。这个罪,在这样的环境当中会表现为几个方面,一个是惧怕,一个是贪心。惧怕是怕失去,贪心是想多得一些。我们怕失去的、想多得的,此时体现为教会里应该有的人或事,因此此时的惧怕、贪心,却直接表现为争取本应该保留、应该得到的,体现为对的和正义的。但就是在试图争取人直接看为教会内的“好”的时候,我们要提防自己里面的罪。
我们知道家庭教会历史上,有人因为要保住教会的会体、保住神学教育、保住书籍的出版,而跌倒了。敬虔的长辈们,在这个问题上犯了错误。他想要,他怕失去。好几位属灵长辈在反思那一段历史时提到,到最后是不可见的上帝与可见的教会成为或此或彼的选项,我们要怎样选择?我们有想要的,我们也有怕失去的,而且,这些体现为“好与美善的”,关键是:我们的心是怎样的。甚至,当我们说怕羊丢了,你是因为什么动机而怕羊丢了呢?我们说怕教会散了,但是你为什么害怕教会散了呢?这个问题是在问,你是怕“主的羊”丢了,还是怕“我的羊”丢了;你是怕“主的教会”分散,还是怕“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团队、有规模的组织”,一下子也变得分散、或者不再有凝聚力?凡事要对付的是罪。最初我们提到实用主义,我理解实用主义涉及到罪的问题。通过某种方式,得到想得到的、保住不想丢的。而且,那一定是可见的“好”。为什么要提防实用主义?因为那里面可能有人意。
麦穗:教会分散聚会后,确实有一个特征与罪有关,也会导致福音之道打折扣。这就是分散聚会后,教会共同体的一个特征是更为亲密了,此时,不单单是同工有这样的惧怕和贪恋的罪,实际上,这是所有人的本性,特别是当我们不成熟、不警醒的时候。弟兄姊妹,在小的共同体之中,会更加渴望某种可见、可感的温情善意的关系,反而很容易变得不以福音为中心。
徐楚:我再补充一点。我们说我们要产生“对福音的自觉”。但是,按我在服事中的观察,我认为:人因罪性而诡诈,大家并不主动、当真地认识福音。甚至,在我们自觉地宣讲福音,具体地讲到这里面的替代、联合、归算、脱离罪罚与罪权、称义与成圣的时候,弟兄姊妹们对于位格者基督的认识是非常缺乏的。这种认识,应该是按着圣经的启示,不止是头脑的认识,更是生命带着情感地去认识。但是,这样的认识在弟兄姊妹中是非常缺乏的。
并且,弟兄姊妹在与耶稣基督建立个人性关系方面有很多问题。这里有两种表现:一种是,他自以为与主的关系很好,祷告的时候很热切,甚至常常会流泪。但是,你会发现他所认识的基督、这位主对他的引导与带领,不符合圣经,是离开了真道、离开了话语的引导与带领。但是,他觉得这种关系很真实。我们常常提醒这可能是某种宗教性的、而不是在福音里的关系。
另外一种表现是,有的弟兄姊妹对我们所信的福音知道得门儿清,但是,他祷告的时候常常没话说,或者他很少祷告,或者就不祷告。他和耶稣之间没有感情,他不觉得自己蒙爱,也不觉得自己爱主。有的人发觉自己这样,自认为不好。但有些人根本就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总结来说,弟兄姊妹们并未经验到那位位格者基督。但圣经所描述的圣徒的情形并不是这样。约翰福音14-16章讲,另有一位保惠师要来,代替耶稣与我们同在,耶稣称那是祂自己回到我们这里来。因此,教会是有基督同在的。当我们说“道建立教会”,有福音之道才有主的教会的时候,我们是在说“有基督才有教会”。“道”在教会中行动,这其实是在说,那位位格者基督临在于教会中。主说,凡两三个人奉我的名聚集,我就在他们中间。
但问题是,我们分散聚会以后,人数减少了,我们是否在主日或周间聚集的时候,真正自觉地意识到,并且能够实际经验到:那位我们所认识的主,祂在我们中间。与我们的人数、唱诗声音的大小、是否有怎样的氛围无关,而是说我们是否经验着主在我们中间?我们每次都以宣召、祷告开始,然后唱诗敬拜,但我们的内心呢?是否真能够经历恩主实际正与我们同在,喜悦我们的敬拜?我们不只是知道这一点,而是以信心认出这一点,并且经历这一点。二者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彼得前书开头提到争战和试炼中的教会,彼得作为使徒,如此描述他所服事的、并没有亲自见过耶稣的信徒:“你们虽然没有见过祂,却是爱祂。如今虽不得看见,却因信祂就有说不出来、满有荣光的大喜乐。”(彼前1:8)这些没有见过拿撒勒人耶稣的基督徒们,对耶稣有非常亲密的情感关系,那就是爱。“没有见过祂,却是爱祂”,是对没有见过的拿撒勒人耶稣,在情感当中真正的爱。
保罗也说,我深知我所信的是谁。保罗确认福音,他没有说我所信的是什么,他说我知所信的是那一位。甚至基于此,保罗教导“你们要效法祂的榜样”。天父也让我们效法祂儿子的榜样。使徒彼得也说过,基督给你们留下榜样,叫你们跟随祂的脚踪行。这意味着说,在使徒们面前的圣徒,对于拿撒勒耶稣是什么样的人、祂的身份、祂的言语行为、祂的特征有确切的认识。榜样是一个能够识别出来的“样儿”,一看到你就会说是这“样儿”,然后,我才知道在我的处境中,我该怎么说话、行事,因为有“样儿”在我的心目中。保罗在加拉太书中说到:“无知的加拉太人哪,耶稣基督钉十字架,已经活画在你们眼前。”对那个时候的信徒来说,他们对于耶稣基督的行事为人、言语作为、钉十字架,是有具体的形象在心中的。那位又真又活的位格者,带着祂的样式、言语、动作、情感活在他们当中。当耶稣说“施比受更为有福”时,这句话在门徒们心中会唤醒形像。
前面的话作一个总结就是,今天的弟兄姊妹,对于那一位是什么样的,对于自己和祂真实的情感关系,对于自己进入到祂的同在、被祂安慰,之后跟随祂、把自己献给祂,对于这些的经验,都是很弱的。有人自认为在经验主时,其实是在经历某种宗教性的情感膨胀,没有中保,也不知道耶稣是怎样的一位,信仰只是建立在某种感觉中。有人的确知道主是受苦、钉十字架的,但离他很远,不是他生命当中真正宝贵的那一位。
恩免:我回应一下这里提到的关于位格性交往的问题。我前一段时间与一位弟兄交通,他向我分享他情感方面的经历。我问他:“我们暂不从理性上分析,而是从你的情感和感受来看,你对那位姊妹有怎样的感情?再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你爱她吗?你里面有那种爱她的感觉吗?”他回答说,现在教会里面谈清楚认信,很少谈情感,所以,他自己已经很少从感情的方面去考虑事情了。我说:“怎么会这样呢?”教会在宣讲真理的时候,应该非常侧重于一个点:我们在福音里蒙爱,这是情感的部分。怎么可能宣讲救恩而没有神的爱呢?
就本质来讲,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位格间的交往。就福音的内容,也是在讲“神爱世人”。在福音里面,你是在和基督交往,而不是和一套原理交往。当教会宣讲真理的时候,听起来会更侧重于客观的命题,但于我而言,我认为是基于客观的主观。不能说,我只是紧紧地抓住了客观上的真理,而我里面没有与基督实际的交往。一定是基于客观的真理,而我在主观上与基督有真实交往的关系。对于那些里面真正有福音、生命很活泼的人来说,“福音”这个字眼和“主”这个字眼在他里面是一致的。圣经中,保罗说“为福音而活”和“为主而活”,也是一致的。
徐楚:此外,我们作传道人的常常同样可悲。我们说自己受苦服事主,我们跟随祂,但是我们在相当大的程度、相当多的时候,没有与主的交通,并不经历那位真实的救主的陪伴。我们就像是在独自行路。
我上面提到榜样,其实对榜样这个词,改革宗传统的教会很少说。我想问这样一个问题:人们看见我,看见我们这些作传道人的,他们会很自然地想到耶稣吗?尤其是,当对方是一个未必那么成熟的信徒,但他想知道耶稣是谁,他想知道圣经里的耶稣是什么性情,想知道耶稣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想知道耶稣爱什么、恨什么,他想知道耶稣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那么,他们能在我们身上看到耶稣吗?我提到这些不是因为自己行出来了,而是最近反思时,我发现自己做得不好。但是,圣经里这个“样儿”是很明显的。有这个“样儿”传道和没有这个“样儿”传道,是会有差别的。保罗说:“你们该效法我,像我效法基督一样。”(林前11:1)腓立比书3章也说:“你们要一同效法我,也当留意看那些照我们榜样行的人。”
我想说,那位格性的基督,祂通过什么更真切地临在于教会里面,祂通过什么使教会更加经历到基督的统治,当然是藉着道。但我认为,不能排除藉着被道所更新和得着的人。
编:道更新人,道借着这个人的宣讲继续工作。
徐楚:对。换句话说,人们不单是要听见正确的道,也需要看到被道更新和支配的人。而这个时候,同样是正确的话,果效却是不一样的。所以有时候我们会说,教会是福音的彰显。但是我常常会问自己说,我身上在哪里显出福音来?我这样一个讲福音的人,实际我的心思意念和我的言语行为,哪里显出福音来?这么问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不堪被问。我们很容易看见别人的问题,比如信徒的、小组成员的、配偶的或恋人的,我们想让他们看到他们哪里不对。但是我们会发现,凡是我们要求别人改的问题,我们自己里面都有。那么,我们自己正在被福音对付和被福音更新吗?
下篇 关于“冬藏”的探索与反思
编:面对外在压力,教会如何应对?我们之前从更深层、内在的角度谈到,在教会工人、教会的牧养设置两个方面,教会都要经历“以福音为中心”的自觉;在实际过程中,教会需要警醒与对付罪;同时也在认信方面,需要与耶稣基督进入真实的位格相交。但在更具体、外在的行动方面,当我们面对不得不分散——无论是主动或被动——时,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教会如何作决定?作出决定后,又如何动员,如何实施呢?
一、教会的决定
1、教会决议的机制
苏民:其实,这涉及到教会治理。传统的家庭教会、改革宗长老会、浸信会及其他不同宗派,对于基督王权在教会治理中如何具体展现,都有一些各自不同的理解。在此,我不作过多的神学与传统方面的阐释。
我曾经拜访过一间在建制方面比较成熟,又比较多实际地帮助其他教会进行建制的教会的牧者。他分享到,他们教会一向反对其他教会完全照搬他们的建制与决议机制。但是,他也提到,无论是怎样的教会,无论其是否启动建制、建制进展到什么程度,无论教会是否有明确的章程与议事规则,教会一定有其实际运行着的决策机制。这其中有四个要素是关键性的:决策者(群体)的范围、如何召集会议、动议规则与程序、决议规则与程序。举例而言,除非教会是明确的主教制,或者教会出于初创、开拓期,只有一位成熟的带领同工,否则,即便教会没有建制,没有清晰、确定的同工群体,这间教会也一定要有其许可参与议事会议的人员的边界。很明显,教会的访客不可能参与决策。那么,谁可以召集开会呢?总不可能是谁都可以召集开会,甚至甩掉召集者仍然可以成功召集会议。议事会上,谁可以提出议案,需要有几人附议而进入决议流程?如何决议,举手表决还是投票,按怎样的比例通过,弃权票怎么算,是否有一票否决制?等等。
地方教会的治理章程、议事规则,当然应该以圣经中规范的原则,并对教会传统有更多的学习后,再来建立。但是,当教会面对危机处境而决策时,可能无论怎样都会有支持与反对者。所以,哪怕只是阶段性的,而非建制性的决策机制,加以明确与建立,都是可取的。因为这会到涉及到决议的公信力。
当教会尊重其传统,按其处境与成熟程度,以合理合宜的决策机制作出相关事项的决定后,持相反观点的人就要学习顺服主,顺服教会的决议。若持相反观点的成员,想要继续坚持其观点,也应该尊崇与顺服基督在教会中的权柄,按照教会的议事机制进行。不单单是在教会面对外在压力而决定如何回应时应如此议事与行动,其他情况亦应如此。弟兄姊妹们以对自己在教会中的身份及相应的权利、义务与责任的自觉和践行,来活在与耶稣基督的联合中,过与福音相称的生活,在细小而具体的事项中与私欲争战,操练成圣。求主赐福,建立祂的教会,使教会渐渐成长与成熟。
对于传统家庭教会、部分城市新兴福音派独立堂会和长老制教会,才会面对教会治理同工形成的决议如何在全教会动员的问题。对于建制成熟的改革宗浸信会的教会,不是在动员流程中,而是在决议程序中,长老们需要向教会全体成员报告与阐释议案。
2、决定的依据
编:我之前就教会如何应对当前处境,采访过哈该牧师,他表示:
“一直以来,我们都是以小型堂会的形式聚会,每个堂的人数在40到60人之间。超出60人,就考虑分堂。面对压力,我们的变化不大,只是规模稍稍小了一些,现在每个堂是25到35人之间。
“对聚会规模的调整,虽然是教会在还没有经历冲击时的主动行为,但也并不是出于一个深思熟虑的牧养方案,而只是对环境可能发生的变化的不够成熟的提早应对。考虑到如很多牧者和学者所判断的那样,这一次教会所要面对的,是政府的一个长期政策,每一间教会可能迟早都得面对,因此,为了当某一天打压临到时不至于措手不及,我们便对聚会规模做了一定程度上的调整。但是,无论从神学上,还是对当前政策的解读上,都没有经过深入思考。因此,目前的调整还只是在聚会人数方面;至于其他方面,如,如何调整讲道方式和敬拜模式以适应更小规模的聚会,如何在堂点众多的情形下保持各堂点在牧养特色上的统一性,如何增强教会的凝聚力,以及如何培养平信徒讲员以应对分成小组之后讲员的缺乏,鼓励弟兄姊妹们开放家庭以应对聚会空间不足等,目前还只是停留在思考和讨论阶段,尚未开始具体实施。
“我们不认为分成小规模的聚会——如果仅仅是同一空间里的聚会人数少,有任何不符合圣经的地方;也不认为这样的聚会作为教会存在时,有任何实质上的残缺,这样的聚会,依然有可能实现教会的基本功能——敬拜、讲道、施行圣礼、圣徒相通、劝诫、门徒训练、传福音、宣教,样样可以落实。而且,众所周知,在新约时期,以及在使徒之后的大逼迫时期,基督徒聚会的规模都不大,却作为主的教会,毫无缺漏地实现着她该有的功能,发挥着她该有的影响力。在她所处的那个年代里,虽然看似弱不禁风,却不但没有跌倒,反而还强有力地发展壮大着,为福音做了荣耀的见证。因此,我们不认为聚会规模的缩小,会有损于教会的本质。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算在聚会人数方面有太多纠结,但如果有可能,我们也不想把聚会人数规模压缩得太小。
“对于下一步的考虑,我们做了一些继续缩小聚会规模的准备,但目前不打算主动为之,而是把这当作在碰到情况时的应对。至于聚会规模小到什么程度就不能再小了,我们尚未思考过。不过,有一个原则我们是清楚的: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设法实现教会的基本功能,除非身不由己。面对政府,我们打算在不违背圣经原则的前提下,尽最大可能地顺服。如果此处不让聚会,就换到彼处;如果人多不行,就减少人数;如果租不到合适的地方,就到信徒家里。这些都不是什么新鲜的应对方式,以前就一直如此。无论如何,我们要敬拜,直至身体失去了自由。那时,即使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身在一个非常不情愿去的地方,也要靠主的恩典,尽力实践基督徒存在的价值。”
默然:不同的教会对于教会形态的理解会有所不同。有的教会认为教会只能是堂会制,只有一个堂点。基于此,教会分散成多间堂会、多个小组,就不是教会应该有的模式。这跟不同宗派传统的教会基于解经而对教会论有不同的认识有关。所以,教会如何决定,肯定先要进行神学梳理,不然过不去。
苏民:根据我有限的观察,关于教会能否分散为多堂点教会,不认同者大概有三种原因:
第一种原因,基于对教会定义、教会权柄的理解。教会的希腊文Ecclesia,对应的希伯来文翻译qahal,其字面含义就是聚集。我们按圣经神学进行梳理,有非常多的名称、比喻都在描述教会。如:神的聚会、居所、选民、蒙拣选的族类、君尊的祭司、圣洁的国度、属神的子民、殿、新妇……这些名称出现于不同的救赎历史阶段,每一个名称都说明教会不同层面的所是与特征。但我们可以从中归纳出非常基本的两点:其归属——三一神;其特征——聚集。因此,教会如何聚集,其决定性的权柄,不能被僭越。这涉及到教会是否忠心、是否圣洁。
第二种原因,是基于改革宗浸信会的教会论。其要点是,根据马太福音16章、18章中的经文:“凡你(们)在地上所捆绑的,在天上也要捆绑;凡你(们)在地上所释放的,在天上也要释放。”基督所赐的见证性(而非决定性)的权柄,被授权给在使徒认信的根基上所建造的教会。而教会在实施惩戒而使用权柄时,是由谁来使用权柄呢?——作为共同体的教会(太18:17-18;林前1:2,5:2)。教会分散,意味着教会的权柄(包括但不限于劝惩)无法达成。
前两种原因,都是基于规范性。当然,对于规范性原则为何,保守的教会也有不同的解释。而第三种,是基于功能性的理由,即长老的职能是否有效发挥、圣灵所赐下诸般恩赐是否充足及配搭得合宜。教会原本是一体的,不同恩赐的弟兄姊妹互为肢体,彰显与见证教会的合一,也能实现教会的敬拜上帝、相爱与门训、见证与使命的功能。而教会分散,会带来权柄、恩赐的分散与缺乏,而影响教会的功能。
对于第一种原因,聚焦于权柄与聚集两个要点,曾有同工就此当面请教过威斯敏斯特神学院的柯礼约(John Currie)老师。他认为,教会分散成多堂,仍有聚集。而对于教会之权柄的部分,他作了信仰与民事权利的区分。柯礼约老师认为,要点是我们不可以背弃信仰。但关于教会是否分散聚会,他认为这涉及到民事权利与信仰良心。对于民事权利的部分,应该坚持还是可以放弃,两种情况,圣经中都有不同的范例。所以,应该引入良心的概念。不同的地方教会,应该基于信徒良心的自由,按其决议机制,合理合规地决议。而只要没有不认主名,不同选择的教会、信徒,应该彼此尊重、代祷。
对于第二种原因,之前我谈论真教会的标记时,已经有过分享。真道的宣讲更为本质。但是,关于圣礼与惩戒,这实际关涉教会的治理权柄与会友制。教会的头是耶稣基督,而教会中代表性、见证性的权柄如何实施?的确,不同的神学宗派传统,有不同的释经与认信。我对此不过多讨论。但作为结果是,对于改革宗长老会,分散聚会并不构成太大的神学问题。但是,对于浸信会,这的确会构成问题。国内的一位浸信会牧师曾对此多有思考并与狄马可探讨过,他表示,这种选择是基于处境中被迫的决定,可以许可。但教会需要评估这种状态会延续多久。若是短期,可以期待很快调整为一间堂会聚会;若是长期,教会需要考虑植堂为两间或更多间地方教会。
关于第三种原因,我想在分散聚会的实施与反思时,可以由其他同工分享。
默然:我们教会在考虑这个问题时,同工们就教会论、当前的形势等,花了几个周六一起讨论,达成了共识。这个过程是需要时间的。讨论中,我们渐渐明确,不想只是被动应对地分散,而是主动地认出这正好是教会得以成长的机会。对我们教会来说,关于怎么训练工人、怎么呼召新的同工,这些问题一直都困扰着我们。我们突然发现,分散聚会可以呼召建立一批工人。想到这些,我们就觉得挺振奋的。所以,我们不是消极地将其理解为被动的分散,而是同工们达成了的一致的意见,将其看作教会借势而有的主动行动。
麦穗:我最开始听见分散聚会的时候,内心是有些抗拒的,觉得这里面的难处太多了。眼见的难处就是同工不够,预期分散后慕道友不容易留下来,而且组长服事的压力会很大。但是,自己首先顺服下来,并去设想分散聚会可能带来的益处。
当时,我们还有过这样的一个讨论,是涉及到“怕”和“怕什么”的问题。一旦分散,教会内外就可能多少会有“是不是害怕了”的猜疑。当时,我们有一位教牧非常正直地直说,我们可以坦然承认“我们怕”,但我们不是怕外在压力,而是怕羊没有牧养。我现在都感觉到,这话对我的帮助挺大的。我在读哥林多后书的时候,传道人是有害怕之处的,保罗说:“我只怕你们的心或偏于邪,失去那向基督所存纯一清洁的心,就象蛇用诡诈诱惑了夏娃一样。”(林后11:3)于我而言,在对当前的外在处境、将来事态发展的猜测中,我确实害怕信徒得不到牧养。
一旦决定顺服下来,并具体地设想分散后可能会有的益处,我有了越来越多的看见。例如造就工人与骨干等。我特别期待的是,在更小的共同体里认信更加清晰,因为在大堂点中有些人不信也显不出来;甚至,包括藉此形成教会向外开拓植堂的新模式,因为植堂开拓中最难的阶段是人数少的这个阶段。如果教会借此契机,在较少人的阶段,都能有效地牧养与扩展,实际将会为未来的异地开拓植堂做一些预备。最后一点,因为预料到将来会有很多的艰难,包括传福音的难处,因此我们更需要上帝的恩典,期待艰难使我们更迫切地祷告,也会帮助我们更迫切地去传福音。当更为具体地设想这些益处时,自己便带着期待委身在教会的动员与实施行动中了。
二、动员与实施
1、动员的过程
麦穗:教会的教牧同工达成共识后,就召集组长会议,做了相应的报告。我们形成了一组文档,向组长同工们,并藉着组长同工们向全体弟兄姊妹,就着四个方面进行说明:第一,为什么要分散聚会,其必要性与价值;第二,如何分组,新的牧养形态对于教牧、组长有怎样的要求,明确权利与责任;第三,清晰地展示分散后,主日敬拜的程序;第四,就是分散后,如何牧养和管理。
编:我补充一下我的观察。有一间教会预料到压力可能会来,他们届时将不得不分,但他们的做法是提早计划,慢慢适应。比如,在压力还没有直接临到时,教会每个月有一次分组团契聚会,帮助大家逐渐适应。我知道有些地区,外在环境相对比较宽松,教会仍能进行较大规模的堂会聚会。但即便如此,周间小组一定要开始建立了。这样,若是压力来了,教会可以快速分开,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也有教会牧者分享,在这个过程中,除了要特别考虑带领工人,还需要呼召接待家庭。接待家庭实际是要冒风险的,而且是要周复一周地担负风险以及事务操劳。这些也不单是大人要担,他的孩子也要担,家里的亲属也要担,邻里关系也要考虑到。对此,教会可以在家事报告中呼召,然后召集弟兄姊妹们一同为此祷告,教会要等候神藉着接待家庭的意愿与见证来显明结果。如果藉此产生了同工与接待家庭,就为他们而感恩;也在教会整体的牧养设置中考虑如何牧养与支持他们。
2、实施的过程
编:一些教会表示,在具体实施时,第一步是要有一个非常好的牧养架构设计。
印据:是这样的。不过,我们在最初阶段,没有像现在这样立刻推动形成新的片区机制。开始时,还是由过去聚会形态中的教牧们作带领,主要是为了维护已经形成的稳定牧养关系,好承受聚会形态改变带来的冲击。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我们加强了对新产生的工人的训练,包括对新教牧、新组长的鼓励与培养。在此基础上,形成了新的片区机制,每个教牧对应一些小组。形成这样的片区机制,是为了牧养关系的清晰性——组长遇到问题,他知道“你就是我的教牧,我就来找你”。同时定期召开片区组长会,主要是从组长的团契、相交这一层面上来考虑的,是从组长的角度出发。组长能稳定,并在这种培训和相交当中受益,他才能去牧养好小组。怎么样去牧养组员,我们也会在组长会中有一起的学习、探讨、强调。
为了使这间教会仍成为一间教会,而不是每个片区成为独立的教会,我们又设置了跨片区的门训,就是把这些组长重新打乱,分配给几位教牧。这样,使得组长直接的牧养、治理关系,是在片区教牧那里;他直接的训练和成长,是在门训教牧这里。这重叠又交叉的设置,是为了达到教会整体合一的目的。
关于主日证道,我们不得不接受视频的方式。我们由几位片区教牧轮流进行视频讲道,另外努力保证每个组一个月有一次圣餐。会众们在平时几周通过视频听道,圣餐时他们会轮番见到几位片区教牧。还有,就是想办法有偶尔的大聚会(两个组或多个组之间),可以设定教导、祷告、团契等不同目标,并且根据分层牧养的原则,针对不同的对象来安排,例如学生、母亲、骨干、夫妇等。
编:在整个实施过程中,有什么困难?
麦穗:最难的,最重要的,也是教牧同工们投入最多精力的,是对组长的牧养。对组长的牧养是全方面的,除了组长会议、门训、探访等,在新的教会形态下,教牧同工应该每年两次和组长们一起思考半年牧养计划。其实,新形态下,教牧所有的着力点几乎都放在对组长本身的带领、陪伴、帮助成长上。
但是成长是需要时间的,因此,张力就在这里发生。就是组长的成长需要时间,需要陪伴,甚至很难寄望于一下子通过训练达成。所以我也觉得门训这个事情也和基督的位格有关,就是说门训不只是知识性的传递,而是可能需要一些位格性的陪伴。
另外一些困难是,小组化之后,会面对教牧的合一、组长的合一的问题。教牧的合一如何保证呢,就是保证有彼此代祷、共同成长、共同学习、共同议事的教牧同工会,花时间在一起,一起研究经文、预备讲道、彼此分享与代祷。组长们通过组长会与门训,也形成共同体。
编:教会分散后,小组中并不必然有亲密关系。而且,亲密关系也有可能是属肉体的关系,却不必然发生属灵的相交。请问,在小组中会具体出现怎样的问题,以及如何去牧养呢?
麦穗:在我们期待当中,小组化后小组的理想形态是怎样的,这个必须去想。不然的话,你不知道要怎么去教导组长。当我这样想的时候,会思想基督的身体是怎样的。首先是向上的敬拜,一个小组假如只是关心自己,自己的私欲,甚至哪怕是自己小组的壮大,都是不健康的,其实应该去关注临在在我们中间的这一位上帝,祂值得我们敬拜。所以是期待每一个小组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向上敬拜的共同体,因为基督是这样的。
其次是向内的一个在福音里的、彼此亲密信任的关系。小组化之后,小组内的会众们必然会面对更近距离的相交。小组肯定需要彼此信任、相对亲密和敞开的关系,小组有了自然的亲密关系,人才容易留在这里,才有机会经历神的话语带来的改变。假若一个小组当中气氛非常僵,大家都不愿意在这里待,或者组员们不信任彼此、不服从牧养,小组面临的危险会比大堂点大很多。但小组中自然的亲密关系并不必然带来话语上、福音里的亲密,如果小组关系很亲密,却没有关注道是什么、福音是什么,也会陷入因为亲密关系可能带来的各种问题。所以我们期待小组有在神话语中的、福音里的亲密关系,这其实是神的国预先彰显的一个特征。
小组还必须有第三个向度——向外的福音拓展,假如一个小组内部非常属灵,有话语,有彼此的相爱,但却没有向外的福音拓展,她肯定会腐败。需要不断地使小组有不稳定的人进来,整个小组一起承担这些不稳定的人的灵魂及其他各方面的需要。总之,我们期待小组无论向上、向内和向外,都以福音为中心。
默然:向外传福音,其实是帮助小组建立一个健康关系的重要方式。这么小的一个团契,只是这几个人而不往外拓展的话,很难长期地保持健康。传福音会使小组有方向,大家在传福音的过程中互相帮助、彼此诉苦,其实会带来在福音认信、福音使命里的共同成长。
印据:还有祷告很重要。有时组长们会过分地关注“我要做一件事情”、“我的小组要这样安排、设置”,我会更多地鼓励他们,两个组长之间每周要有一次一起的分享祷告,有时候加上教牧,三个人一起——这使得说我们倚靠的是神。有时候真的需要祷告,祷告中会发生事儿的。我们有时服事教会容易非常理性地去掌控这个过程,而祷告会让我们意识到要寻求主的带领。我觉得要提的话,一个是和教牧在一起的祷告,再就是组长们自己的祷告。有时人是不觉得有祷告的需要的,但实际却非常需要。
还有一点,组长会、门训等,都是垂直层面的牧养关系,但组长之间水平层面也可以有很好的关系,比如两个小组一起办一个活动啊,或者一起去传福音啊,他们之间是会彼此激励的。这是我们教牧直接陪谈、劝诫、提醒、勉励所做不到的。
三、评估与反思
恩免:我最近想的比较多的是关于牧养的有效性,我常常跟组长提及这一点。比如说,如果有的组长特别忠心,也特别关注小组里的人的生命是否改变,但他与组员的关系却很糟糕,在他这样的着急和关切当中,办的可能是坏事。但圣经里面是说让你们的爱心在知识和见识上多而又多。所以需要思考的是,他怎样在一个关系当中使得他的牧养有效果。否则你正直地指出人的罪,却实际造成对方不愿意理你了,你们的牧养关系就被打断了。因此,想要有效地牧养,是需要我们小组在福音里面的爱心和知识、见识都成长。我发现,在不同的小组里,有的小组弟兄姊妹的交往关系是很自然和亲密的,跟另外一个不活跃、分享比较沉闷的小组相比,前者的对福音之道的回应会更好一些。当然,前者的那种自然亲密的关系不一定都是灵里的,需要在进一步的牧养时,将其带进属灵的关系。
麦穗:牧养如何才能有效这个问题,我感受到的是,神的话语在牧养中被宣讲与分享时,需要有核心,也需要丰丰富富。神的话语有一个绝对的核心,就是那一位已经死而复活的耶稣基督。但是,与耶稣基督联合、救恩次序,有相对复杂的神学原理与模型,对这些的理解会影响我们牧养。同时,圣经书卷有非常丰富的处境。人成长与改变的瓶颈,往往起因于各自、各时的不同处境。所以,如果我们在研读默想圣经时,认出其中的处境,以至于能把不同处境中的人带到神话语启示的处境与神拯救的作为之中,使人能够认识末世、神的拯救作为、应许与要求,使人凭信心进入圣经,活在圣经所启示的神人关系的处境之中。人会因为这样的在信心里的看见而改变。
徐楚:我想说一些感触。今天座谈之初,我们谈及如何以福音为中心,其实这个问题落实在今天的议题中就是,我们怎么能够保证小组化时基督在你们心中。我们试图从认信的自觉、牧养的设置等层面来谈以基督为中心,但最终要达成的目标是,使耶稣基督活在你们心中。因为基督在你们心中,这人才是重生的人;基督在你们心中成形,就是信徒的成长。保罗说:“我为你们再受生产之苦,直等到基督成形在你们心里。”(加4:19)按这经文为基督徒下一个定义,就是藉着重生,基督在他里面居住的人。那我们说以基督为中心,就是说人里面是有基督的,这既关于重生,也关于成长。而从成长的角度来说,为了使基督能成形在你们心中,保罗是要受生产之苦的。保罗说:“死是在我们身上发动,生却在你们身上发动。”(林后4:12)这真不是单单几次培训或者几次课程就能达成的。上帝定下了规范性的途径,就是藉着道的传讲、圣灵的工作,并且,藉着服事之人的舍己——“死在我们身上发动,生在你们身上发动”,“我为你们再受生产之苦”。
而生产之苦,是位格性的,如同父母认识自己生下的孩子。圣经里面强调位格关系的门训。《教会》杂志中有一期主题为“门徒训练”,其中有一篇文章《独特之主的独特门徒:马可福音中的门徒训练》[2]强调,主耶稣事奉三年,核心是位格性的、小规模的门徒训练。圣经中,主说“我认识我的羊”(约10:14)。彼得也说,做长老的人务要牧养主的群羊。(参彼前5:2)希伯来书说,我们作工总是要受苦的。我想提醒的是,我们所受的苦有多少是生产之苦?尤其这个生产之苦是“生养人”,是在位格关系中的,我知道我是为谁受这生产之苦。我发现自己好像很忙、很累,会受一些委屈,但并不都是这种意义上的生产之苦。我会观察我们教会的组长同工,我为他们中的谁受了生产之苦吗?换成他们的视角,他们中有谁会觉得我的辛苦是为他们而有的吗?对这个问题,我会打一个问号。这是我在反思自己的某种状态,并非不忙不累,而是在忙和累当中,这个苦和圣经中所说的生产之苦有某种不同。那么,这种不同是因为什么?我认为,我服事的组长们为他们的组员所经历的生产之苦也不太多。这是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是在生产之苦中被养起来的,所以,教会就不能特别地期待和要求他们去为组员受生产之苦。教牧从来没有去陪伴过组长,组长没有被陪伴过,他也不知如何陪伴组员,也没有这个心。这样,教会长远的牧养是会出问题的。
我知道信仰中有两个词是非常核心的,一个是“替代性救赎”,一个是“与基督联合”。谈到牧养,《教会》杂志曾刊载过一篇文章《以门徒训练为中心的教会牧养》[3],牧养事工的前提是替代性救赎,随后,文章谈及基督徒生活的奥秘是与基督联合。所以,无论教会是否小组化,牧养中的要点,肯定要以竭力地宣讲耶稣基督的福音为主导。但是,要在实际的牧养设置和牧养关切中,去关注我们是不是在与基督联合的途径中做足了。与基督联合的途径,我们惯常说的是藉着道、圣灵、教会,而这三个又是不可以分开的。我们怎么样在牧养设置里,使自己和弟兄姊妹都经历到:道在教会行动,圣灵在安慰教会,而共同体有真实的相交,这特别重要。在我自己服事的地方,我会宣讲这些,但信徒们在听的时候,并不能每次都经历到那位为他们死而复活的基督,藉着完全的代赎和白白的称义就真实地临到他们。这样的话,信徒听见了命题,但他们生命里没有,于是灵里面焦渴,又产生各样的抱怨。从牧养来看,这是我们没有给进去。那么,为什么讲对了,却还没能给进去呢?我认为是代祷不够,共同的祷告不够,位格关系的相交也不够。这些都得是实打实的。
以此,作为我们作工的检验,在与基督联合的途径中,去牧养信徒关注那不可见的事。在他可见的环境中,引导他面对那不可见的实在。对于不可见的拿撒勒人耶稣基督,却有情感、带着体验地经历祂。我们没有见过祂,却是信他,却是爱祂,跟随着看不见的那一位,盼望着看不见的终极性的天上的基业、更美的家乡、新天新地。这些看不见却实在的,与主之间的看不见却亲密的相交,是我们牧养的方向。
附录
编者按:参与座谈的同工基本是以教会小组化为前提,就着如何进一步牧养与建造教会来思考的。本刊就教会应该如何应对向启约长老(服事于一间正在逐步照着改革宗长老会建制的地方教会)约稿时,了解到他们面对外在压力时,先分成小组,后又聚在一起。而如此决定与行动时,他们一方面考虑与评估外在处境的变化,一方面动态地评估自身行动的果效,同时又不断地回到圣经、神学传统中进行反思。
在当前的处境中,地方教会都在边前行,边思索;边思索,边前行。本刊认为,无论各间教会的具体回应如何不同,过程中又有怎样的动态调整,最有价值的是:不断地回到耶稣基督的宝座前,以福音真道与教会论来思考教会的前路。这是主在各地的教会正在共同经历的。启约长老的反思,对于更多的教会探索前路具有参考意义。本刊在此一并刊载:
2019年年中,我们教会因外在压力,租用的场地不能继续使用。教会长老会认为教会并不是固定的场地,作出相应调整并不伤害教会的本质,因此我们并没有与政府冲突,而立刻采取了分小组聚会。(此前,我们教会在周间一直有小组聚会。)教会分成若干组,每组20人左右,进入家庭开始主日聚会。实施的方式是,将此前周间的2个小组合并成一个主日小组聚会。这样的聚会形式持续了4个月的时间,感谢主又重新为我们预备了场地,可以在一起公众崇拜,我们实在太需要在一起公众崇拜!
在分小组聚会的4个月中,第一周的讲道充满了圣灵的同在,甚至其他在听直播的肢体也一样能感受到,现在想起来是神特别的恩典,因为教会受苦的时候,仍有神荣耀的灵常住在我们身上(参彼前4:14),神是信实的,祂与受苦的教会同在。但差不多一个月后,这种分组聚会的问题就逐渐暴露出来。如今,我们认为这种分小组聚会是不合适的(除非是迫不得已),教会应该尽快恢复集体公众崇拜,原因如下:
1.长老无法很好地发挥监督的职能。分组后,长老只能在自己所在的小组。甚至某一段时间,长老们有一个错误的判断,认为分小组非常好,因为从上百人的治理变成20人的治理,长老们当然觉得更轻松。但其他小组的各种混乱逐渐暴露出来,小组长压力越来越大。当我们说初期教会都是小组式的家庭聚会时,不要忘记保罗和巴拿巴二人在各教会中设立了长老(参徒14:23);当彼得称教会为分散在……各地的(参彼前1:1),却也提到他们都是有长老的——“我……劝你们中间与我同作长老的人”(参彼前5:1);保罗也吩咐提多在各城设立长老(参多1:5)。小组长不能代替长老,这其中不仅仅是恩赐或生命的问题,还在乎属灵权柄。每一个小组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一个教会,不能没有监督。因此在逼迫中,即使分小组聚会,也至少应保证每一个小组都有长老。分组不应该根据相关政策的限制,而是应该根据教会的监督数量;如果不能使政策执行者满意,该受逼迫就让逼迫发生吧。
2.弟兄姊妹失去与牧者沟通的机会。与牧者沟通是基督徒蒙恩成长的途径之一,哪怕有时候只是聚会后的握手、简单的问候。牧者与在愁苦中的弟兄姊妹交流,为软弱中的弟兄姊妹按手祷告,实际上都能让弟兄姊妹很受安慰。但是分小组让这一重要的蒙恩途径缺失了,大家只能通过网络听道,仅此而已。对于牧者来说,因为对弟兄姊妹情况的了解越来越少,祷告的负担越来越少,也会影响讲道的实际应用。
3.恩赐无法配搭使用,不利于整个身体的增长。当一些小组的组员经常不来聚会,假如所在小组的小组长善于劝勉但缺少安慰人的恩赐,结果当组员受伤害后,就得不到安慰,于是逐渐找各种借口少来聚会。基督将各样的恩赐赏给人,为要成全圣徒,各尽其职,建立基督的身体,百节各按各职(参弗4:7-16)。当教会人为地分成小组,一个身体上的各肢体就被分开,无法照着各体的功用彼此相助,叫身体渐渐增长(参弗4:16)。当然,这不是说教会不应该有计划地植堂,或不应该在遭遇耶路撒冷教会那样的大逼迫时被迫分散,这些需要另作讨论。
4.圣灵的工作不强烈,弟兄姊妹享受不到敬拜中的安息与喜乐。这里我们不仅仅需要考虑无法集体唱诗敬拜带来的损失,更要留意在分组之后,有些小组中真正重生得救的人并不多的情况(还有不少非会友)。教会是神藉着圣灵居住的所在(参弗2:22),而不少小组内可能未重生的人数量超过已重生的人。当小组中大多都不是重生的基督徒时,就失去了教会的特征。原本,周一到周六,弟兄姊妹被差遣到世界中;主日,从世界中分别出来,进入圣徒的群体,在敬拜中、在圣徒的共同体中重新得力。而当小组中真信徒比例较小的时候,主日对于基督徒来说,就仍是在面对世界,大家疲惫不堪。主日,不再是基督徒们特别期待的一天,虽然分小组之后各小组仍然有爱宴,弟兄姊妹们在灵里却有说不出来的饥渴。这几个月中,弟兄姊妹彼此非常想念,组长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蒙神的怜悯,我们近期找到了地方恢复集体崇拜。
[1] 《教会》2015年03月号,总第52期。
[2] 《教会》2018年09月号,总第73期。
[3] 《教会》2011年09月号,总第31期。